这回迟轲没躲,心里却嘀咕了一声可惜。

躲的那下是条件反射,其实还是热点舒服。

但人家医生都无偿诊治了,他再反复挑剔,岂不显得事很多?

“出血了,我给你换个敷料。淤青有点严重,现在感觉怎么样?”纪谦拆开一个医疗包,又把体温计送到病人唇边,“含着。”

“有点胀痛。”迟轲是个好病人,不为难医生,二话没说,听话地咬住体温计。

“没发烧就好。”纪谦松了口气,哄小孩一样温声道,“可能会疼,我轻点。”

迟轲满不在乎地闭上眼,含糊不清回答:“不用,我又不怕疼。”

纪谦嘴上说知道,操作还是又轻又仔细,很快就弄完了。

“检查单我刚看了,问题不大,年纪轻轻的,以后少熬夜,别太劳累。”

每个医生都这么说,迟轲习以为常地挨骂。

他以为纪谦会追问:没病为什么做这种有创检查?

可直到黎明日出,这个看起来很没分寸感的人依然什么问题都没问,安安静静坐在两张病床中间守夜。

迟轲睡不着,闭眼反省,痛恨脆弱神经引来了不合时宜的噩梦,被动欠人情。

本世纪明码标价的不止物品,还有人际关系。

他很抵触别人的帮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口求人。

这些好意要偿还,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欠债让人很不安,或许对方不在意,可他自己心里就是过意不去。

迟轲必须承认,惊醒后有人陪着的感觉很好,被人照顾的体验很新奇,有了第一次,就会期盼第二次。

前提是不用付出代价。

想到那些未知的人情债,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掐灭了米粒大小的期盼。

算了。

以后住院还得住单人间,人多没空位就去私立医院,多花钱省大事,谨防意外发生。

“不再睡会儿吗?”纪谦又给他倒了杯水,“今天要多喝水。”

“谢谢。”睡没睡瞒不过医生,迟轲索性不再装,坐了起来,“你在办公?”

床头柜上一堆文件,平板密密麻麻全是数据和汉字,不难猜出某位打工人焦头烂额的现状。

纪谦痛苦地抓头发:“嗯,医院那边的事,他们全扔给我了。”

“你家私人医院吗?圣汇嘉医疗中心……”迟轲得到允许后,拿起一份文件,“这是你们开的第一家吧,打算做品牌连锁吗?市场主要定在哪里?想要国际化吗?”

纪谦沉默。

迟轲:“?”

迟轲疑惑:“发展规划呢?长期目标没有,短期有吗?你有钱,如果不怕倒闭赔本,风险评估那些先不谈,运营管理和营销策略呢?”

纪谦依然沉默。

迟轲:“。”

迟轲感受到了窒息:“市场和服务内容相关也没做?”

纪谦捂脸。

迟轲不可置信:“毫无计划?”

纪谦:“……”

纪谦讪讪:“他们就给我一笔钱,扔给我一个医院,其他要我自己看着办。”

迟轲闭上眼。

纪谦担忧:“你怎么了?”

迟轲:“我突发心梗。”

纪谦听出来他阴阳怪气了,但还是不放心地掏出听诊器:“被子掀开。”

“……多谢,不用。”迟轲把听诊器放回抽屉,“你对经营管理什么都不懂,你家为什么不找人帮你?也不让你去学?就让你这么自己摸索?”

纪谦忽然面露惆怅:“这事吧,说来话长。”

“可以了,打住。”迟轲懒得听八卦,“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