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地轻俯下身,将暖暖的淡驼色毯子在单人沙发铺开,间隙中随意问道:

“你还穿着我给你的毛衣吗?”

“我脱了。”

“脱在哪了?”宿舍吗?

“在我脚边的凳子上,干嘛?我刚叠好,你可别说再让我穿上,我不想出一身汗弄得黏糊。”

郁沉喉结轻微翕动,情不自禁想象了下他被冷空气侵入,孑然战栗的样子,回答道:

“不干嘛,只是确认一下。你在我这里可以用任何你感觉舒服的方式走动。”

白翎回他一声冷嗤。

郁沉坐到了茶几紧挨的另一张单人沙发,朝他勾了勾手掌:“过来坐。”

咔嚓咔嚓,轻妙有规律的义肢轮轴运转声响起。

那只鸟重重坐进沙发里,弹簧嘎吱响了两声。他坐没坐相得向后瘫倒,一条修长的瘦腿伸过窄小的茶几,嚣张得搭在郁沉膝盖。

郁沉膝头一重,感觉那只骨肉细腻的脚踝,正百无聊赖地摆动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开始打算吃掉这只未及成熟的亚成鸟,不计代价,途中拒绝喊停。

“等会我要是喊了,你可别停。”白翎想了想,有必要履行告知义务。

“……怎样的喊?”郁沉心不在焉,正在计算“暴力”事件后哄好小鸟的几率。

白翎掰着手指给他算:“可能会随机出现各种粗口问候,想跑之类的,你别太见怪,我有挺多坏毛病在身上的。”

“还有就是别太用力捏我肚子,我腹腔受过枪伤,不清楚现在有没有长好。不过你不用因此磨磨唧唧,按你的步调正常流程走就行了。”

提前告知清楚,这是成年人必须的原则。

否则出了事,大家都会很尴尬。

白翎对这套原则执行得并不熟练。只是对象是麻烦的人鱼,免得对方之后絮絮叨叨,把他抓起来教育一顿“不诚实”,才搜肠刮肚想了些条款。

如果换做是别的alpha……

“你对其他alpha也这么说过?”郁沉看似平静的嗓音,隐约暗藏着狂雨欲来。

“那倒没有。”白翎不假思索道。

“只提醒我?”

“因为你在乎。”

刹那间,郁沉脑海里即将崩断的弦又重归温缓。

他将沙发往前拖了拖,双膝穿到茶几下面。

接着俯下身,一把捉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义肢,捏了捏轴承,弄得白翎好似bug报错,吭叽一声。

最后长指拢起,把那两只脚腕都搭在自己膝头。左边是人类的温软,右边是机械的冰冷。这么一来,这只鸟便能舒舒服服,姿态放松地窝着。

跟照顾雏鸟似的。

白翎着实看不懂,奇怪问:“你这是什么癖好?”

郁沉将耳畔波澜似的长发撩到身后,倾身拿起盒子,一本正经道:“先让敌军对我放松警惕的策略。”

白翎喜欢他这个说法,敌军。

郁沉把盒子展开摊放到茶几。

白翎只看了一眼,就诧异地弹起身:“这就是你说的刺激游戏?”

面前是一副质地细糯的黑白棋盘。条纹清晰,棋子温腻柔滑,一看就是有了年头的古董象牙制品。

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激烈运动,激烈的脑力运动啊!

“就这?!”白翎腾得冲起一股被戏耍的怒气。

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平白那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白翎气得踹了下人鱼的大腿肉,收起腿就要走,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精准攥住。

狠挣了两下挣不脱,他釜底抽薪直接掀翻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