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陆航他爸打了他一巴掌,警告他不要再靠近陆航,他也仍然认为,对方是个好人。

或许在那个年岁,同龄人伸手递来的好意,就是足够记一辈子。

“霍鸢。”

手掌落在他肩上,霍鸢颤抖了下。

白翎轻轻拍了拍他,“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就是会变的。有些淡水鱼在入海口生活长了,都会变成咸水鱼,更何况人。”

“但你放心,我对这件事持中立态度,没找到更多证据证明前,我是不会把他放在名单上的。”

那份战犯名单原是由残疾鹰团口述,多名受害者证实的。

如果陆航真的没做过那些,那么回头只要他们抓到敌军高层,找他们作证就可以。

霍鸢听他这么承诺,稍微松了口气。

那一定是荒唐的谣传。

不会得到任何证实的。

“好了,长途旅行下来你也累了,我让他们准备了房间,快休息吧。”

白翎哄他走,霍鸢便拿着雨衣站起来。

然而这时,他们身后忽然响起清脆的嘎吱声。像是某种咬合力很强的生物,在大快朵颐地啃骨头。

“嘎吱”

霍鸢扭头,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嘎吱嘎吱嘎吱”

白翎不以为然道:“没什么,我养的小宠物在吃饭。”

“什么宠物,猫吗?”

霍鸢回想了下,他刚才好像没看到有猫跑进来,只看见白翎抱了一盆奇怪的植物。

“是盆栽。”白翎若无其事地回身,顺便让开视野,让霍鸢看到了那颗进化出鲨鱼齿的肾:

“它叫捕蝇草,我从船上的花园里端来的。本来想放在办公室里吃苍蝇蚊子的,但它最近长大了点,总是嗷着好饿。它的帝国官话说得不太好,我听了半天才搞懂,原来是要吃海鲜。”

“正好今天宰了一只,趁着还没烂,就带过来喂一下。”

伯爵生活奢靡,压榨百姓,喂给肾也不冤。

白翎走回去蹲下来,那颗植物肾立即转了个方向,把滑腻染血的表皮亲昵地贴近他的手,在他掌心蹭来蹭去,十分热情。

白翎便顺手捏了它两下。

肾的手感很奇妙,里面都是肌群所以又韧又肉,回弹性很高,相当好捏。

而且特别逆来顺受被捏之后,肾不会抗议,反而会兴奋地抖动叶子。

白翎玩了几次有点上瘾,便把它当成了办公室情绪发泄捏捏。

就是捏完之后,屋子里有概率会刷新人鱼。

霍鸢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有一瞬间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飞船上睡着,做了个荒诞的噩梦。

他在跟植物……肾说话……不是……植物上怎么能长器官……

这时,白翎忽然俯过身把耳朵凑近肾旁边,似乎在听着什么。他一边听一边皱起眉,昂起头不耐烦地训:“不可以说他好香!那不是你能吃的东西。”

霍鸢:……吃,谁?

白翎放下肾,它滑溜溜的呲溜一下就顺着挺直的叶子滑到花盆里,又在刚才啃的地方,贪心地咬了几大口。

“咔嚓”

花盆四分五裂,被过于粗壮的根撑裂了。

“又要换盆了。”白翎叹了声,直接把成坨的根系抱起来,抱到怀里,仿佛他养的是正常普通且可爱的小宠物。

原本盆里的营养土粘在他白色的军服上,渐渐洇开诡异的黑污。

霍鸢盯着那逐渐扩大的污渍,头皮一阵发麻,控制不住地想起一些传说。

和伊苏帕莱索离得过近的人,都会被精神污染,直至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