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解释道:“他的窝在这。”

人鱼怔了怔,心底似乎钝痛。

缱绻坚韧的鸟,他知道他的窝在哪,就算受尽苦难,还是会顺着迁徙的路线执着跨过千山万水,回到巢穴。

即使这巢穴早已满目疮痍,无法为他遮风挡雨。

鹰还是回来了。

当晚,终端“叮咚”响了声。郁沉收到了一条久违的网友问候,礼貌温和,一如既往的点到为止。

[指北灯]:D先生,春天来了。

这时,小机器人打开了窗户,风席卷着草叶发芽的特殊生味,吹到幽深的卧室里。坐在椅子上的怪物深深呼吸,胸脯轻微起伏,仿佛在他腐烂如土壤的胸腔里,也重新长出了一抹芽。

原来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又是一个春天了。

再活一年罢……

于是,这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因为彼此蝴蝶效应一般的举动,又苟活了两三年。

直至相逢与殉情。

·

观察室里,一双深绿色眼睛倏然睁开。与此同时,监控后的小医生因为突然飙高的数值而跳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喊:

“卓医生!君,君主醒了!”

老卓本来在打盹,听到喊声一个趔趄扑到监控台上,一看数值表兑换估算,头皮一麻:

“坏了!这不是正常苏醒该有的数值,君主的精神系统开到了50%,难道他”

小医生满脸惶恐地替他把话说下去,小心翼翼:“它进化了……”

两人带着仿生人保镖全副武装地冲到母舰。走道漆黑,用红外灯一打,地板上荧光亮起潮湿的脚印,证明人鱼刚走过这条路不久。

它爬出来了。

战战兢兢地走上楼,明明新风系统早就关闭,面前洞开的门却好像在不断渗出凉风。

强撑抵抗着不安的感觉,他们像踏进怪物的老巢,第一次不打招呼地走进君主居住的楼层。转弯,手电筒的光弧照到门框,厨房里有动静……!

背后渗着冷汗,缓缓靠近。

随着电筒上移,视野里出现一双苍白发灰的脚踝,接着是修长强健的腿,弧度有劲的腰,再上面……一只手扒开冰箱门,从架子上拿起一副陈旧的木质棋盘。

它缓缓转过头,眼眸森黑没有虹膜,冰冷诡异让人想起还未完全适应人类身体的恶魔。

恐惧爬上老卓的脊背。他下意识想跑,但求生欲让他硬着头皮鞠躬,声音在对方无形的压迫下发抖:

“君主,您安好吗?”

“我很好。”低磁共振的声音,在寂静漆黑的小厨房里,有种旁白插入般的不协调感。

“……我们观测到您的数值超出临界点。您有哪里不适吗?”

“完全没有。”

不仅没有,还舒适得超脱感官限制。它一觉醒来回味了许久,把那种感觉在喉咙间过了好多遍,好舒服。

那是不论多高级的物理,化学,或生理刺激,都无法给予的极致满足。

老卓打着寒颤,感觉全身毛孔发凉。他看着那条人鱼表情平静沉溺,似乎在回嚼着某种极致美味的食物。

可他确信,自己今天没给它喂过肉。

它是靠什么满足胃口的?

人鱼摩挲着手里的棋盘,垂眸凝视上面的手画格子,眼底晦沉而亲昵,英雄,帝国的英雄……

无数次相逢不相识,换来一次对视。

手电筒灯光散射,窗玻璃反照出一片晕光,他侧眸从中审视自己,裸着的上身不够体面,但血肉充足。

你的爱,赋予我形体。

我回归了。

鱼:《一觉醒来之后我梦男上位变人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