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二癞爹跑三步摔一跤,跑十步跌个大跟头,仿佛屁股后头有鬼在追,王老头豁着口大牙直乐,朝他嚷道:“勇子,你跑啥,背后有鬼在追你啊?”

青天白日说鬼,明显就是调侃他都当爹了还跟小娃子似的不稳重,一群老头摇着蒲扇乐得直摇头。

“跑,跑,流民……”

“你说啥?没鬼在追那你跑啥!”

赵勇面色焦急,两条胳膊挥得厉害,一路摔一路比划,赵家的一个老头觉得不对劲儿,也就二癞出事那会儿见过勇子发疯,平素里一直是个不爱显摆的人,今儿咋这幅模样?

他掏了掏耳朵,刚弹出一坨耳屎,就听身后发出一声惊恐嚎叫。

“啥?流民来了?!”

“流民来了!流民来了!大家伙快收拾东西跑啊!”

住在村头的第一户人家率先反应过来,这家的婆子耳朵好使,嗓门都是万中无一,在屋里隐约听见外头有人在嚷嚷,她推开门想瞧瞧出了啥事,就见二癞爹跌跌撞撞跑回村,听清他在说啥后,婆子吓得手头的木盆都摔到了地上,污水溅了一身。

她和二癞爹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原本安静的村子被这两嗓子吼得瞬间躁动起来。

婆子愣了一瞬后,转身就往屋里冲,尖利刺耳的嗓子把沉浸在梦乡里的儿子儿媳惊醒。

“一群遭瘟东西,都给老娘赶紧醒来!没听见流民来了?!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咋不睡死你们!个死老头子,赶紧起来,再磨磨唧唧老娘可不管你了!”

她火急火燎冲到自己屋,粗糙的手掌冲着老头子的脸就是几巴掌,把人抽醒后,她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钱匣子,糖、灶房的腊肉,鸡舍里的鸡,一股脑全扔进背篓里,然后冲到儿子儿媳那屋,不顾正手忙脚乱抠地板挖私房钱的小两口,一把抱起还在熟睡的小孙子,踢开大门就往后山自家的地窖跑。

此时村里已经反应过来,好些妇人满村找跑出去耍的娃子,急的抹眼泪大喊,得了回应的就冲过去拽过娃啪啪两巴掌抽在屁股上,然后冲回家抓紧时间拿点东西。找不到娃子的急得直跺脚,又惦记着家当,两头都为难。

整个村瞬间陷入焦躁和慌忙中,有人当机立断拿了银钱抱着小娃就往山里跑,更多的人这也丢不开,那也舍不下,捉鸡逮鸭,甚至还有赶猪的,鸡飞狗跳闹得一团麻乱。

几个老头这会儿也不耳背了,杵着拐倒腾着老腿往家里跑。

“鸭蛋你在哪儿啊?赶紧回家啊,杀人放火的流民来了!”

“天杀的!周家村那么有钱咋不去抢他们!咱们这一亩地刨不出两粒米,吃下肚都凑不齐一坨屎,眼瞎心蠢的玩意儿来错地儿了吧!”

“遭瘟的东西,要遭雷劈的东西啊!!”

二癞爹跑回村第一时间不是回家,而是往山下赵家跑。

赵家离村子远,他担心他们听不见,一路跑过去,甚至因为紧张恐惧,他两条腿软得不像话,半路摔到了田坎里,手忙脚乱爬起来又继续跑。

看见赵家灶房炊烟升腾,晓得家里有人,他撕扯着嗓子吼:“大根叔,王婶儿,快跑,快带着家里的娃子进山,流民来了!!”

“二田,三地,都在家没?!赶紧带着叔婶进山,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