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还在大道上炒大菜,也就他们这会儿走在前头,同行的都是马车骡车牛车驴车这等“有车一族”,颇有家资的人家,不惦记你这点。

赵老汉以己度人,他带着一大家子逃命,一路累死累活,又渴又饿,突然闻到前方飘来一股饭菜香,一路舍不得喝的水被老爷夫人用来洗手洗屎盆……仅存的良知会驱使他赶紧带着一家老小赶紧离开,眼不见为净。

可这个世道多的是没有良知的人。

“真是……”他摇摇头,忍不住叹息,“没吃过大亏,不知晓好歹啊。”

赵小宝被香的晕头转向,可惜离得太远,又烟雾缭绕,实在看不清锅里炒的是啥,但就那个呛鼻的香味儿,感觉比大嫂炒的辣子猪肉片还好吃。

她扒拉着车厢连连回头看,表情十分恋恋不舍,馋的直吸溜口水:“爹,好香好香呀,小宝好想吃呀。”

“想吃啊?这有啥难的,回头和你娘她们碰上头了,你把你大嫂带去里面,让她割刀肉下来给你炒辣子,保管下饭!”赵老汉有求必应,连连拍胸脯保证,给赵小宝哄得脸上酒窝没消过。

近来跟着大哥来回奔波,顿顿稀粥肉饼子,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得腻歪。

没闻到不惦记,一闻到香味儿,馋虫立马被勾了出来,想吃大嫂炒的回锅肉,炸小排,炒哨子,酱拌面……

想吃的太多了,可惜爹一样都不会做,赵小宝悄咪咪瞅了眼爹,默默咽了咽口水。

昨晚爹给她洗头发,问她今晨想吃啥,她说想吃面条,结果早上吃的还是肉包子配稀粥。

爹把碗筷拿去灶房时,她特意跟了去,摸了灶台,看了灶眼,灶台是热乎的,灶眼里有柴火的痕迹,她是聪明小宝,知道爹给她煮面了,但没煮好,没敢端出来。

赵小宝捂嘴偷摸乐,也不再嚷嚷好香好香,捧着自家的干粮饼子吃的贼带劲儿。

晌午没歇,下午日头毒辣,赵老汉把驴拉去林子里,避着人喂了水和草料,歇了个把时辰。

之后继续赶路。

路上时,赵老汉就听闺女说越靠近新平县路越不好走,他寻思还能多不好走?能比他们晚霞村的山路还难走?

眼下是晓得了,与其说他们在走大道,不如说他们在躲路障,走两步就是一块巨石挡路,走三步就是一处滑了坡的山体,走四步就是裂了缝的大地,车轮子都能陷进去,走五步就是深渊巨坑……

就算超了驴车,先跑到前头又咋样?

看见那匹熟悉的骡车,和拉拽着骡子绕路的车夫,还有跟在车夫身后拎着裙摆摇摇晃晃走路的一家三口,赵老汉简直想叉腰仰天哈哈哈大笑三声。

瞧瞧,你瞧瞧,骡子比驴快又咋样,这不还是赶上了?!

啧啧啧啧啧。

骡车车夫也瞧见了他,顿时一脸菜色,难看的不得了。

此时,已临近傍晚。

巨坑旁驻足了不少人,有捆鸡绑鸭拖家带口的泥腿子,约莫十几户近百号人扎堆在一起;也有像之前遇到的那种大户,护卫家丁丫鬟主家,几十号人围着七八辆马车;更有落单的人家,许是害怕,干脆就三五户搭伴歇在角落,仔细瞧还是能看出彼此之间互有防备,自家家当时刻有双眼睛不挪眼盯着。

最后就是赵老汉和骡车车夫这种独门独户赶车的,根本不敢在此处停留,只能趁着这会儿天还没黑,抓紧时间牵骡赶驴扛着包袱绕路找道。

骡车那一家绕着天坑走的右道,赵老汉则在闺女的指引下走的左道。

这段路十分不好走,尤其对赶车的人而言,正道有天坑拦路,绕路的两边林子又十分密集,车厢和板车都过不去,赵老汉寻思那些马车停着不走,估摸是少爷小姐不愿下车走路,正在墨迹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