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不要和你娘说爹把你抱到房顶上来,记住没?”赵老汉不放心地反复叮嘱,“被你娘晓得,爹要吃挂落。”

“嗯嗯。”赵小宝一个劲儿点头,不知和谁学的,举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捏了捏,胖乎乎的五官挤作一团,露出一个小宝了解,小宝非常了解的表情。

赵老汉一乐,一把捞起闺女,最后看了一眼晚霞村,一双老眼里满是怅然。

真要走了啊?

心头咋就这么不得劲儿呢,空落落的,没个实处。

“爹。”赵小宝突然伸手摸了摸爹已经有些皱巴的脸,说了句让赵老汉瞬间恍惚的话,“小宝想再看看我们家的地。”

“……好。”赵老汉喉头一哽,抱着她去自家地里转了一圈,尤其是六亩半水田,父女俩坐在田坎上晒了会儿清晨刚升起的太阳。

就一会会儿,实在闷热得很,把赵老汉心头的万千愁绪都给晒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脑门大汗。

这六亩半水田让他娶到了媳妇,养大了四个儿女,给儿子娶了妻,生了五个孙子。

这个他们家的根,可如今,他们要把根丢了。

这是他最想带走的东西,可就算是小宝也无能为力。

……

赵大山带着村里人走的山道,就是村里去镇上赶集走的那条路,虽然崎岖难行,但胜在偏僻,人烟稀寥,不容易遇见生人。

这是他和老三思来想去后做的决定,眼下外头风声紧,流民摇身一变成为府城兵的消息还不知有没有传开,他们庆州府的百姓更是天降大锅,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反叛乱民,村里集体逃难,人多惹眼,这个关键节点最好还是不要引人注意的好。

尤其他们还和桃李村和于家弯的村民结了死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逃难么,当然还是悄摸的跑,不要发出一点动静。

“大山,大山啊,歇会儿吧?走不动了,实在走不动了。”人群里,不知谁先开口,接着就是一连串附和声。

“是啊,大山,满仓啊,歇会儿吧,真走不动了。”

“热死了,嘴巴干的很,我记得前面有条小溪,要不原地歇会儿吧,我们去找点水喝?”

走在前头的赵大山闻言停下脚步,扭头一看,一个个热的满脸通红,汗水大淌,年轻汉子还罢,还能勉强跟上,老汉婆子背着冒尖的篓,麻绳都陷到了肉里,扁担更是压得腰杆都弯了一半,心疼娃子的背上还要背一个,都累得直喘粗气,一直咬牙撑着没开口。

装家当的时候恨不得把屋顶上的茅草都装上,一个劲儿往背篓里塞,这会儿则恨不得全给丢了。

年轻妇人差点抹眼泪,肩膀疼,腿还抖的厉害,娃儿还嚷嚷着走不动要背要抱,路难走,稍不留神就会摔沟里去,这才刚出家门就这么艰难,日后的路该咋走啊?

太阳晒得人两眼发晕,只觉未来日子昏天暗地,见不到一点光亮。

“要不歇会儿吧?晌午了,正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没力气迈不开腿。”李满仓道,走了半日,中途没咋休息过,他们还罢,婆娘儿女怕是有些撑不住了。

赵大山抬头看了眼天时,当即对下面的赵全等人喊道:“通知后头的人,原地休息,该吃吃,该喝喝,该拉拉,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都不要乱跑,更不要跑到林子深处去,我们到点就走,不等人的!”他中气十足补充了句,走在后头的人都听见了,稀稀拉拉响起几声回应。

不是他们不积极,实在是累啊,累得都没力气说话了。

卸篓歇担,机灵的早在半夜收拾家当时就抓紧时间蒸了干粮,粗心大意的只能原地埋锅造饭,竹筒里的水不够使,还得去周边找水源。

赵大山让满仓看着前头,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