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寻常的是这些马车走的是新平县这条大道,富贵人家多忌讳,外面都言新平是个鬼县,十步一冤魂,百不一恶鬼,宁可绕路走,都绝不抄这条近道。
这行人的架势,有些像赵大山在石林镇买驴那日瞧见的大户齐家举族搬迁,虽然他们身后没有驴车和板车,也没有徒步的族人,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瞬间就想到了岔路口吃齐家车队尾灰的一幕。
“老三,咱们快些回家,我担心外头出事了。”赵大山心头莫名有些慌乱,手指头控制不住抖,他们出来实在太久了,此行又耽搁了不少工夫,新平县百里荒芜,罕见地出现一个车队,他们离开广平县时,庆州府已是蠢蠢欲动的形势,眼下不知成王是不是已经带领府城兵和流民打了起来?
若是战火波及到广平县,甚至潼江镇,混乱之下,他怕到时不好走了。
“嗯。”赵三地严肃地点了点头,让大哥护好小妹,倾身就是一巴掌拍在驴屁股上。
驴没感觉痛,但感受到了那股焦急的情绪,非常懂事地拔腿就开始狂奔,再不复之前的悠闲姿态。
一路疾驰,途中又遇数辆马车,有的独行,有的像是相熟之人搭伙结伴,也有如最开始遇见的一行人,有家丁护卫开道拱卫断后。
除了马车,还有摞着高高家当的驴车骡车和牛车,均是老汉赶车,汉子抱儿,妇人背女,婆子斜坐车板上抱着襁褓里的婴孩儿。
扬起的尘土也遮挡不住他们焦急不安的脸色。
本想拦下对方问问咋了,咋都往新平县走,还驮着家当,外头是不是打起来了,你们是不是逃难去的……赵三地每回只是伸手做出拦人的动作,就被对方一个怒目而视,驱赶的态度十分明显,莫说询问,恐怕真敢拦人,还未开口就要吃一鞭子。
兄弟俩惶惶不安,一路紧绷着心弦。
越往前走,遇到的人越多,从马车驴车骡车变成板车和独轮车,甚至是挑担背篓,用麻绳捆着的棉被衣物比两个人还高,车板上虽用稻草遮掩,但也能瞧见粮食袋子的形状,老汉打着赤膊费劲儿推着板车,年轻汉子亦是又推又背,妇人后面背着冒尖的篓,前头还挂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几个高矮不一的娃子顶着大太阳跟在爹娘身后,落在最后的反而是唉声连天的婆子,一路拍腿哭嚎抱怨。
“跑跑跑,有啥可跑的!你个老头子要害死全家!”
“村里人都不跑,就你非要跑!辛苦一辈子挣下来的家当说丢就丢,临到老了还要离乡背井,推着这辆子破木板车!!叛乱之地又咋了?反正朝廷早不管我们了,我们还向着皇帝老儿干啥!”
“他连亲弟妹亲侄儿都下得去手,成王反了又咋了!他也是被逼的!”
“眼下流民也成了府城兵,误会都解开了,流民头子也死了,我们庆州府终于平乱了,还跑啥?我们还跑啥!放着好日子不过,我看你是颠了!”
“成王都让我们以前咋过日子,以后也咋过,庆州府再没有流民,只有保护我们的府城兵,你咋就这么犟,非不信呢!!”
“你个蠢妇给我闭嘴!”天气热的要死人,还要听她一路咧咧嚷嚷,老汉甩了甩两条发抖的胳膊,老了啊,才走半日就有些受不住了,想到前方无路,未来一片迷茫,他也是满心茫然,当他舍得跑啊?还不是被逼的!
“你不想走就滚回去,回去守着你那两间老屋,守着村里那口不出水的老井,守着看日后朝廷会不会派兵把庆州府的乱民全杀了!”
“成王不说好话怎么哄骗你,哄骗村里那群死活不走的傻蛋?!百姓都跑完了,谁来给他种地,他找谁要粮食去!你当叛军不吃饭啊!”他虽然是个庄稼汉,但年轻时走南闯北过,不像她个乡下婆子,别人说啥她就信啥,“现在不走,再过两日就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