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头啊,这情况不对头啊。”周老汉没想到孙子居然没有胡咧咧,看着缩了一截的水面急的直踱步,“往年也不是没旱过,可这才几月份?就算这阵天热也不该降水位啊,难道不止咱这片没下雨,其他地方也没下?”
越想越心慌,他看向又钻到河里凫水的三头,吼问道:“这洞眼真是你昨日抠的?你小子打小一双手就闲不住,吃饭抠桌子,睡觉戳棉被,下河挖的洞眼肯定不止这一个,你一定是记岔了,这怕不是你半月前挖的!”
“就是我昨儿抠的!”三头在水里扑腾,闻言非常不服气,“我年纪小记性好,不像阿爷一日比一日颠,自个把柴刀放在屋檐下忘记了,非说是大姐放不见了,你记不住,我可记得住!”
周老汉气死了,想抽他,奈何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河里,实在够不着,憋着的一肚子火在看见被晒干的洞眼时,一颗心又哇哇泛凉。
一年之中最热的三伏天还没来,他都不敢想,若是其他地方也没下雨,地里又缺不得水,日日都要担水浇地,这条河岂不就成了那只出不进的钱匣子,河水总有干涸那日?
想到此,他扭头看向赵大根,这个村里最有本事的汉子:“大根,咋整啊?这天要是不下雨,咱的庄稼咋整?”
“你日日都在担水浇地,问我咋整。”大太阳底下站在实在热得慌,赵老汉有些受不了,转身往阴凉地走,“下雨天晴是天老爷说了算,我可管不着,我要能管这事儿,开春那会儿就不会下大暴雨,白白浪费一次粮种,还误了春播。”
周老汉一噎,扭头看向赵山坳。
赵老汉寻了个阴凉地的石墩子,薅了两把有些干枯的野草垫吧在上头,坐下后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见赵山坳跟个老树桩一样站在河边没动,腰杆都要弯到肚脐眼了,一把年纪还拿着扁担担水浇地,眼里心里都是家里那几亩庄稼地,到底是本家人,都姓赵,平日两家关系处的也不错,他想了想还是道:“开春那会儿我就瞧出今年天气有点不对头,你们都没发现吗?春头那会儿河水不凉手,我家那几个儿媳妇每日洗完衣裳回来都说今年天气暖和,河水不冻手。还有大河家的大狗子下河凫水被打一事你们忘了?那娃也说河里暖和得很,你们就说往年还穿着夹袄的时节,河里能不冷?事实就是大狗子连个喷嚏都没打,在床上躺了一日还是被他阿爷抽了顿屁股蛋子。”
“你们留心想想,家里妇人可有说过这茬事儿。”
不说还罢,一说就想起来了,家中婆娘还真提过!
刚开春那会儿天气还未回暖,小娃子调皮,今日换的干净衣裳回来就弄的一团脏乱,搁往年儿媳定是拎着棍子满院子追着打,河水冰凉刺骨,洗衣裳费手得很。
今年不同,还真没听她们喊冷,当时没上心,眼下听赵大根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回过了神。
大灾之前必有警示,虽有些马后炮,就地龙翻身那年,就有人说那两日鸡燥狗吠鸟扑腾,总觉得畜生闹腾的很,只是住在山脚下,没人当回事儿。
初春的河水堪比初夏,原来上天早有警示,只是他们仍旧没上心。
一个老汉哐哐拍着大腿,又焦心又无奈:“难怪热得早,还不下雨,难不成今年真要旱?”
“若是一直不下雨,可不就要旱。”赵山坳叹气,“这是老天爷要收人啊,年年不得安生,原以为今年能过安稳日子,现下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赵老汉身边,扭头瞅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大根,我现在可算明白你为啥要打车板子了,可这事儿吧,你让我说道说道。你我年纪大,经历的多,往年这么热的天也不是没有过,可也不是抗过来了吗?咱们老祖宗就是逃难过来的,族谱上写着呢,沾亲带故几百号人一起逃,活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