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就没回村,这不,前头征兵就被抓了个正着,父子俩别一锅端了。

屠户嘛,日日油水充足,吃得好身体壮,正是兵爷们最喜欢的壮丁,根本没管周屠夫求情哭嚎,直接父子俩一齐抓了。

故而今年过年很是冷清,年前、年中,年后都冷清,没有家猪被一群人拽出栏的嘶吼悲鸣声,没有支起一张张桌子吃热热闹闹的杀猪酒,贴春联,炸果子,请灶王爷,过年还是喜庆,只是喜的都是逃过一劫的人家。

翻了年,初二那日,出嫁女携着儿女回娘家。

晚霞村的路通了,走亲往来,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所有人都不躲了。

若有人问起征兵一事,村里人则统一口径,天冷了,藏在山里的人没得办法,只能下山。若问他们在山里咋活的,就说遇到了猎户,舔着脸跟在人家身后讨生活,混了口饭吃。

当然也有人不信,但有啥用?说他们躲过征兵运气好?那他们被流民屠村又是实打实的,死了那么多人也是真的。

最后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句福祸相依罢了。

冬日农闲,家家户户都躲在家里猫冬。

唯独老赵家,莫说歇息,日子过得简直比平日里还忙,十二个时辰,换着人去神仙地干活儿,赵大山前脚刚出来,后脚赵二田就进去了,一家子吃饭,饭桌上总会缺一个。

四亩荒地垦出来后,引水灌渠就忙了好一阵儿。

“咋就只能进一个人呢!哎,能进两个多好,干活儿都有个帮衬的。”赵老汉又一次忍不住叹气。

可能人就是贪心不足罢,王氏也是这般想,若是能一次进两个人也成啊,烧火煮饭都忙不开身,既要擦手头的灰,又要去揉干净的面团,不方便的很。

庆州府如今瞧着安稳,但那股风刮的却是让人心焦,

自从得知外头的大户想举族跑路,为了应对有可能存在的危机,父女俩从石林镇回来后,王氏就开始和儿媳们轮换着去木屋灶房里蒸馒头烙饼子包包子。

如今全家人都忙,汉子开荒垦地,妇人准备吃食,娃子们进山砍柴,赵老汉和三个儿子抽空还要编箩筐背篓簸箕,要带盖的那种。这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东西放在神仙地不会坏,但就是有蚊子,也不知蚊子哪里来的,但想到小宝招蚊子,家里人都怀里是她从外头带进去的。

和人不同,其他东西小宝想带就能带好多进去,好比一开始的小黑子,后来的两只母鸡和十八只鸡仔,再后来的猎犬大黑子,都能同时待在神仙地。

所以包子馒头蒸出来得盖着,免得招惹蚊子。

王氏在这方面格外讲究,她坚信病都是吃出来的,村里小娃肚子疼就是喝了不干净的水,吃了不干净的饭食才会拉肚子。她家孩子多,几个孙子还罢,都是莽小子,铁胃一个,从生出来就没咋生过病,就算前些年日子过得紧巴,冬日里冷得鼻涕直流也没咋生过病。

但小宝不行,这孩子性子不娇气,但身子骨娇气,吹不得冷风,受不得大热,喝口凉水都会肚子疼吃不下饭,不干不净的东西别人吃了没事儿,她会吃了就受不住,又吐又拉操心得很。

如今山里的竹子都被他们家砍了一片去,日日编,夜夜编,最后干脆还往神仙地里移栽了些,若是长出来,日后不但就近砍竹子,还能挖笋子呢。

今年零零总总算下来,移植了不少东西,扩建了几间屋子,神仙地变化很大。

若说之前只是一片荒地,赵小宝睡觉都只能躺在草地上,如今则是围着桃树建了一个大院子,睡觉的房屋好几间,灶房仓房茅房鸡舍一应俱全。院子旁边垦了一块菜地,有鸡屎沃肥,里面的菜长得比最开始要水灵不少,菜地的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刺泡丛,红地果藤,山捻子树,和一棵野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