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我打禾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砸去下,谷子哗啦啦落。”赵二田说,大哥今年没下田,感受不深,他又割又打,抱着一把稻杆,那重量一上手就感觉到了不一样。
“偏生长在地里,又没瞧出太大的区别。”赵三地捏着下巴,觉得咱家这地也是怪邪门的,连庄稼老把式都没嘀咕过他家的谷子长地有哪点不一样,怪会藏的。
长在田里看不出差别,装袋了,差别就出来了。
丰收当然是喜悦的,但一家人的脸上却没太多喜意,至少没有当初神仙地丰收时那么开心。
因为,要交粮税。
收的多,交的也就多。
若是以往,交就交,大家伙都交,祖祖辈辈都交,自然没啥。可今年他们遭遇的苦难太多了,先是年初地动,房屋坍塌,粮食被损,县里非但没有派人下来关心他们,甚至在他们好不容易熬到春播时,里长居然过来问他们村有没有多余的粮种,让他们伸手帮助十里八村的乡亲,都没问过他们一句有没有粮种春播。
县里的大老爷更是没有半句关怀,没问他们死伤多少人,房屋塌了有没有地方住,粮食毁了有没有东西吃……不关心自己治下的百姓,满心满眼想着讨好上官,甚至还吸他们潼江镇的血去补贴另外三个镇,就为了自己升官发财。
后来他们的日子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房子重建了,春播了,饿过了肚子,结果流民又来了。
他们是不想报官吗?他们想和流民搏命吗?不是!
是因为他们知道报官没有用,为了活下去,这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憋着一口气下山。他们不知道这个行为有危险吗?不过是知道了也要这么做,山里的儿女耗不起,他们若是不拼一把,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死。
受难时,官府和朝廷不闻不问。
现在丰收了,他们心里自然很不情愿,不想像往年一样把粮食白白送给朝廷。
甚至,赵老汉还想薅朝廷的羊毛。
乌云压顶,仓房昏暗,暴雨掩盖了屋内细碎的说话声。
一大家子挤在这间说不上大的仓房里,王氏吓得连连倒退,后背撞在摞起来的粮袋上才回过神。她看向那个眼冒绿光的死老头子,简直要被他的胆子吓到,他咋敢生出这般骇人的心思?!
莫不是杀了几个流民,真把胆子撑起来了??
一张榻上睡了半辈子,她都快不认识他了!
“我不同意,这样太危险了!”王氏拔高音量,“你咋敢想的?咱们现在好不容易安生下来,好好过日子不成吗!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到时让村老们挑几个有力气的妇人婆子把要交的粮食推去桃李村,到时和十里八村的乡亲一起送去镇上,往年交多少,今年就还是那个数,眼下里长都不稀得来咱村,更没人来仔细检查,我们只要多带些,应付了官爷们的踢斛,一切就还按照计划来,等熬过了征兵,日子就还和以前一样过!”
她很想扇他几个大嘴巴子,让他醒醒神,到时要是查到他们身上,那可是全家掉脑袋的大事!
“干啥不危险?”赵老汉此时的模样就跟那藏在森林里的老狼一样,忙活这些日子,他脸上的疲惫都蒙上了一层晦涩阴影,“人活着,就没一刻安稳的时候,咱以前够安生老实吧?可有啥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年年看老天爷脸色过日子,它老人家心情好,今年就能丰收,但凡雨水多几滴,太阳毒几日,咱就要饿一年的肚子。是,咱是泥腿子,就该看天吃饭,这没啥,出生就定了咱一辈子只能过这样的日子,我老实过了大半辈子,自然是习惯了。”
他扯动嘴皮子,狠狠拍了拍身旁的粮袋子,声调渐渐变大:“可我实在想不通啊,我们都这般安生了,老老实实种田,老老实实缴税,粮食人口各种乱七八糟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