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招呼一旁的李、周家的汉子,笑着把两个老哥哥递给他们本家人搀扶,他则看向窝棚里的尸体,叹了口气,上前去上了三炷香。

他没在这里看见李寡妇,不知是村里人不允许她来,还是她自己不愿来。

不管咋样,不来也好,免得死人不安,活人也不舒坦。

上完香,时辰也不早了,已经缓过劲儿来的李来银强撑着继续主持着四不像的葬礼:“人可都来齐了?扁担麻绳检查好,要结实的,他们活着遭了罪,死了咱得好生给他们抬山里去,万万不可半路摔了。”他说着抹了一把眼睛,声音也带有几分哽咽,表情亦是悲痛。

妇人婆子们又开始呜呜呜地哭,是哭灵,也是真的伤心。

候在周围的汉子们也拿着扁担和麻绳上前,被拘在村里的小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一个个伸着脖子往窝棚方向张望。

二癞想过去凑热闹,被眼疾手快的赵小宝一把拽住,她唬着小脸认真道:“不可以过去,娘说让我们在这里待着。”

“小姑,我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他们要进山了。”二癞不敢使劲儿挣扎,摔了小姑,他就不是去看热闹了,而是跟着去躺板板被抬上山。

“喜儿,像按小猪崽一样按住二癞,不准他动。”赵小宝小手一挥,她的小侄儿立马冲上来把二癞扑倒。

看着趴在地上讨饶的二癞,赵小宝哼哼一声,背着小手看向窝棚方向,大眼睛滴溜溜转,咋突然停下来啦?不进山啦?

她疑惑,那头被拦下的李来银更是疑惑,他心头本就对赵大根一行人有意见,又被王铁根那糟老头子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话里话外都是说他不识好歹,他都不想计较了,结果他这刚让人去裹尸系绳,准备进山,赵大根就跳出来说等等。

“还等啥啊,等他们发烂生蛆不成?!”他没好气道。

“迟一日下葬生不了蛆,但早一日下葬,你儿子,你族人,村里所有正当年的汉子,全都要被朝廷征兵征去驱逐流民。”赵老汉看着瞬间瞪大了双眼的李来银,还有往扁担上套麻绳的一众年轻汉子,和像是被卡住喉咙哭声戛然而止的妇人,“我就问你们,咋选?”

桃李村。

今日,桃李村村头孙家的小儿子娶媳妇,孙婆子抠抠搜搜摆了几桌席面,却请了半个村的人上门吃酒,一群婆子坐在她家的院子里帮忙摘菜。避着主人家,一个个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私下都笑这新媳妇进门怕是要吃苦咯。

但凡讲究些的人家,谁会赶在秋收之前成亲?孙婆子这是巴不得立马把新媳妇娶进门好帮着家里干活儿,那姑娘的娘家也是,居然能同意这个日子,可见也是不心疼闺女的人家。

新媳妇还未迎进门,村里人就把人家跟脚给摸了个清楚,往后如何相处,该拿出什么态度,三言两语间就心头有了谱。

“迎亲的咋还没回来啊?”有婆子忍不住问道,眼看着这都要中午了,新娘子的娘家也不远呐,咋去这么久还未回来。

“来了来了,有人来了!”几个守在村口翘首以盼的娃子蹦跶着起身,其中一个男娃甩着鼻涕跑过来报信。

坐在院子里闲磕牙的村民立马伸长脖子张望,既没见红,也没听到唢呐声儿。

孙婆子那早死的公公是在红白喜事上吹唢呐的人,他家也传下了这门口艺,尽管可能不是很看重这个儿媳,但迎亲队伍整上了,喜服也借了,面子做得足,连吹唢呐的都是新郎官本人,起码让外人挑不出错来。

这迎亲队伍回来,咋没个声响啊?

“哎呀,好像搞错啦。”跑回来报信的男娃看着大道上狂奔而来的一个老头,两个妇人,小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李来银披麻戴孝,还没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