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叶惊弦缓缓按揉他头侧穴道,暮残声渐渐静下心来,他像一只餍足的大猫,乖乖躺在叶惊弦腿上,仰望着头顶的满天星火。
修行五百年,这是他头一次能够这样尽情欣赏人间风物,以至于心神不由自主地放松,竟有了些许困意。
“先前看到有灵巫队伍从岸上经过,想来皇宫夜宴已经开始了。”暮残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找话,他并不想就此睡去,辜负了良辰美景,更辜负了眼前人。
“御飞云下令宫宴从简,只邀请了宗室成员和一些朝廷重臣,想来是在明辉楼开宴,适才第一支绽放的烟花就是从那里升起的。”叶惊弦唇角含笑,手指轻轻摩挲他的下巴,“周家一夕倾覆,少不得宗室与朝臣同气连枝,这场宫宴是为庆祝,也是为了敲打有心人。”
说起正事,暮残声恢复了些精神:“晟王,还是叶相?”
“不止他们。”叶惊弦遥遥望着宫城方向,“无论如何,都只是朝堂内务,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暮残声沉默片刻:“我只是有些担心飞虹。”
“那也是她的造化。”叶惊弦低下头,笑意无端有些凉薄,“你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你呷醋啦?”暮残声好气又好笑,“别说我跟她只是朋友之谊,就算有其他,那也只能是改口叫师嫂。”
叶惊弦一指按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唇,警告道:“在我面前,只准想我。”
暮残声恨不得咬他一口,终是没舍得,轻轻舔了舔那根手指。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反握住叶惊弦的手腕,“之前没说完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叶惊弦失笑:“如此心急火燎,不再等等?”
“再等我怕你把谎话编圆溜了来蒙我。”暮残声毫不客气地道,“你这家伙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上次说了不骗我,谁能想这次有没有掺假?”
“……你可没以前好骗了。”叶惊弦叹了口气,“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食言,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说。”
干脆利落的回答令叶惊弦眉梢都染上笑意,他倾身抵着暮残声的额头,道:“我要你随心所欲,做一回自己的选择。”
暮残声微微一怔,未来得及问话,就见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陡然变色,寒星在子夜急转放大,黑白错落的漩涡霎时如迷雾遮天。
这不是暮残声第一次进入婆娑幻境,却是头一回如此清醒。
无界荒野上生长着一望无际的玄冥木,心海平静无波,朦胧白雾遮天蔽日,万物在此间都变得影影绰绰,似幻还真。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其中,好不容易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当即拔腿飞奔而去,未成想一头撞了个眼冒金星,好悬没跌坐在地上。
“琴……”暮残声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看花了眼,面前立着的根本不是心魔本相,而是一株奇怪的玄冥木。
它已经枯萎了,树皮干裂,花叶凋敝,大半根茎都暴露在外,原本粗壮的树身有些倾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翻倒腐烂。
玄冥木是天下生灵心中业障所化的执相,妄念生则荣,断空想则衰,一旦枯败就会立刻化成烂泥回补婆娑天,不该有无用的枯木留下,除非这里的主人有意保存着它。
琴遗音的声音忽地在暮残声背后响起:“它是这里的第一株玄冥木,在我诞生之初长成,刹那生,刹那死。”
暮残声回过头,只见他披着一身玄黑长衣静静地站着,苍白皮肤与漆黑衣发的对比尤为鲜明,配上那双诡美眼瞳和猩红血唇,说不出的魔惑与森怖。
“在你诞生时就有,那么……”暮残声心思转动,“它来自于你的父母?”
琴遗音唇角微勾,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