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民买的卧铺票,单间,人少很多,但他们的包裹太多,还是造成了堵塞,好不容易才挪到四个人那间卧铺。

东西摆进去,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随着发车时间越来越近,林清也顾不上形象了,把三个孩子全搂怀里。

余秀民看着狭小的地面叹气:“妈你好像不打算再回来了。”

刘三妮儿美滋滋地倒腾东西,“这回我不打算走了,就老死在赵村儿大队。”

余秀民不能听这话,“妈,说什么死不死的。”

刘三妮儿想得开,“我可是杀过两个鬼子的妇女队长,赵村儿大队那就是我的功勋地,我死在那儿光荣。”

以她爱炫耀的性子,这种还能给余秀民加码的光荣事迹,当然是早就传遍家属院儿,连余秀民的领导下属都听说了。

余岳最爱听这些打仗的事儿,在亲妈和姐姐们中间,躁动不已,扭头去问:“奶!能带我去你杀鬼子的地方看吗?”

刘三妮儿满口答应:“那有啥的,带你们去。”

糊弄孩子还不容易,反正经历过的人,多数都作古了,还不是她指哪儿是哪儿。

林清平时舍不得动儿子一根手指头,实在控制不住了,拍了他一下,“白眼狼。”

火车乘务员来催促送站的人下车。

余岳掰开她的手臂,催促:“妈今天咋总骂我,你快走吧。”

他早就惦记上铺了,一得了自由,蹭地蹿到梯子上,猴子一样往上爬。

林清气得想翻白眼又憋住。

火车又鸣笛了,余秀民揽着林清的肩,“走吧,再不下被带走了。”

林清靠在他肩头流眼泪,一步三回头地下了火车。

三个孩子从小就长在部队附近,一开始在周边的县城,后来搬到家属院儿。

余岁和余欢都没出过远门,余岳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去过外祖父外祖母家,但早没印象了。

余岁捧着本书埋头看,好像什么都不关心;

余欢有些忐忑,有些期待,有些眼眶泛湿;

余岳则是乍一离家,还没回过味儿来,啥都新奇,车一起动就趴在车窗边儿上往外看。

刘三妮儿面带笑容地看着,也不去管他们。

半个多小时后,余岳就没兴趣了,拉开车厢门向外试探。

刘三妮儿道:“火车上有拐子,靠站的时候会把你带下车,卖到山沟沟里。”

“刷――”

门咣地关上。

余岳只能再次车厢内上蹿下跳地玩闹。

他一个人玩儿没意思,就欠欠儿地撩闲。

余岁嫌他烦,冷着脸不搭理他。

老二余欢被他打疼了,也只是害怕地看着他,甚至不敢躲。

还是刘三妮儿看着不像话,薅过余岳,按在她的床铺上,“别欺负你姐姐。”

余岳不听,还要过去找姐姐“玩儿”。

刘三妮儿不让,他就耍起脾气,“你管不着!管不着管不着!”

他爱咋闹咋闹,不去折腾他姐就行。

刘三妮儿对余欢说:“小欢,你上我上铺躺着吧。”

余欢小心地瞥弟弟,贴着小桌挪向奶奶。

“不行!”余岳不准,又伸手去扒拉她。

余欢吓得不敢动。

余岁忍不了,书啪叽一摔,一脚踹过去。

余岳跌坐在包裹上,懵了一瞬,“你打我?!”扑上去捶她。

余岁到底大他好几岁,轻而易举地镇压他。

余岳趴在床铺上,被按着头,哇哇大哭。

短短几秒钟,拥挤的车厢里经历了一场鸡蛋碰石头般的压倒性对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