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家一直是这样的气氛,很压抑,很窒息。

魏老爹和魏大海不打她不骂她,通常是无视她,偶尔看向她的眼神几乎只有遗憾,遗憾她为什么不是个小子?

往常,魏如月害怕家里觉得她没用,怕惹人厌烦,一到家就要勤快地默默找活儿干,一点儿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很多时候,魏如月更爱待在学校里。

她在这个名为“家”的空间里,像是个透明人,总是难受的想哭。

赵柯说让她多观察,搜集情报,分析“敌人”,还给她一个小本子。

家里没人会碰她的挎包,本子藏在了挎包最底下。

当下,魏如月强忍着委屈难过,小眼睛悄悄打量着家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记在心上,打算一会儿悄悄记到本子上。

苗凤花和魏如月进进出出端饭菜端碗筷,而魏老太坐下后,嘴说个不停。

“以前,不上工的时间,大伙儿爱咋咋地,现在倒好,泔水不能乱倒,垃圾不能乱扔,以后是不是屋里炕头的事儿都要管一管?”

“凭啥扣大海工分儿?凭啥罚扫厕所?凭啥让我写检讨!”

苗凤花低声下气地道歉,“妈,对不起……”

魏老太瞥一眼她脸上还没好利索的伤,轻飘飘地说魏大海:“有人盯着咱家呢,下回别对你媳妇儿动手,白扣那个工分干啥不好。”

魏大海赖赖地回她一句:“工分多一天少一天有啥用?”

“谁说没用?嫌工分多,工分咬你手啊。”

魏老爹说她:“你数落他干啥,咱家都绝后了,挣那么多留给谁?”

苗凤花脸色苍白,愧疚地红眼。

魏如月小手捏着筷子中间儿,头快要埋进碗里。

她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挨打的人认错,打人的人却无动于衷。

这个家明明有她,她却好像没有存在的意义……

而魏老太一看魏如月的脑瓜顶儿,便没好气地骂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瞅着就不像个有福气的,指着你给我争口气,我看是指不上!”

这个家,只有魏老太心气儿不顺就呲哒魏如月几句。

魏如月一声不吭,和着眼泪扒饭

一家人又吃了一顿不愉快的饭。

饭后,魏如月干完活儿,躲进屋,偷偷拿出本子,把中午全家人说得话一字一句写在上面。

她写到某些内容时,控制不住,眼泪滴在本子上,洇湿了纸张和字迹。

“吱嘎――”

魏如月匆忙合上本子,压在胳膊下,慌张地抬头。

苗凤花没有底气,在家也不敢大声说话,低低地问她:“你又咋了?哭啥?你不知道你奶不喜欢你哭哭啼啼吗……”

魏如月更委屈,哽咽着问:“妈,爹会赶我们走吗?我们不能像春妮儿姨那样过吗?”

苗凤花脸色一变,“我不走!你是老魏家的孩子,你也哪儿都不能去。”

“可是爹打你……”

“我不怪你爹!”

苗凤花一口咬定,“我死都不走!你爹也不会忍心赶我的。”

可他忍心打你……

魏如月无声地哭泣,眼泪流进嘴里,又咸又苦。

苗凤花朝窗外小心地看一眼,公公婆婆和丈夫都在院子里忙活,没注意这儿,才对魏如月道:“快擦擦你的脸,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也别瞎说,你爹你爷奶听了生气咋办?”

魏如月默默地抬起胳膊,用袖子擦眼泪,可怎么擦都不见少。

赵主任说爹妈很难改变,连那么厉害的赵主任都要放弃他们……

魏如月她今天格外控制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