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珠帘撩起一角,张月盈缓步入内,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她亦是头一回见这位大哥哥,因春雨的缘故对他?事先?存了不好的印象,故意晾了一晾他?,让上茶侍奉的丫鬟悄悄观察了他?的行止,对他?的性格大体有了谱。

她目光淡淡扫过张怀仁。

比之张怀瑾,张怀仁长相?更加俏似长兴伯。颧骨高耸,两颊从两侧削下去,鼻梁却挺得?笔直,眼窝凹陷,那双眼睛里偶尔闪烁着野心的渴望。

与长兴伯一般无二。

张月盈客气道:“大哥哥到京数日,我都未曾知晓,实在是怠慢了。”

“卑不动尊,我岂敢劳王妃垂询,还是我来拜见更为妥当?。”张怀仁起身,朝上首揖过一礼,礼仪不比京城的公子哥们差,显然下了一番苦功。

他?姿态做得?很足,张月盈却不以为意,开门见山说道:“明人不讲暗话,我与大哥哥并不熟稔,你特地跑来,当?是有所求,我不习惯跟人弯弯绕绕大半天,就直说吧。”

张月盈拿住了姿态,张怀仁瞬觉她与事先?设想的大不一样?, ? 秉着以不变应万变的打算,道:“当?初无意间?给王妃添了许多麻烦,我为道歉而来。”

果然还是话说一半留一半,跟打哑迷一样?。

张月盈阴阳怪气:“大哥哥久在通州,与我素不相?见,如何给我添得?了什么麻烦?”

“是春雨。”张怀仁只能道,“她也是顾念与我的情?义,才帮忙传了消息,被人借题发挥,差点儿带累了王妃的清誉,是我的不是。只是听闻春雨被交由了您处置,想冒昧询问一下她的下落。”

终于进入正?题了。

“你找她何事?”

“不怕王妃笑话,昔年我在伯府内处境尴尬,下人也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饥一顿饱一顿的,多亏了她这个?小丫鬟时时记挂着我,肯替我办事。当?年我曾经许诺过她,如今中?了举,也算有那么几分能为,也到了该应诺的时候了。”张怀仁说得?情?真意切,叫外人听去了还觉得?他?分外知恩图报,成了举人老爷,还记得?当?您帮过他?的一个?小丫鬟。

听在张月盈耳中?,只觉十分讽刺,暗嗤若不是被亲娘拿了刀子架在脖子上威胁,以春雨的心气,会跟他?私下有往来?如今春雨脱籍成了良人,在玉颜斋当?掌柜当?得?风生水起,他?却又找上门来了。

张月盈没了好气:“我听你称呼春雨一个?小丫鬟,你心里大约便是如此看她的?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正?正?当?当?该叫她一声?表妹的。论情?义也当?论亲戚情?义,而不是主仆情?义。”

她言辞犀利起来,直击张怀仁痛处,他?深恨的便是自己的出身,生母仅是府中?的奴婢,别说小冯氏了,连木小娘和周小娘都比不了。

“王妃何苦如此挖苦我?”张怀仁强忍着没有垮脸。

“实话而已。春雨已被放良,从此天高海阔,任她来去自由,她在何处,我也无权过问。”张月盈语气漫不经心,一个?眼色示意杜鹃,“来人,送客吧。”

“大公子请。”杜鹃闻言收了张怀仁的茶盏,请他?出门。

“多谢王妃指点了。”张怀仁忿忿哼了几声?,拂袖离开。

“姑娘。”眼见张怀仁走远,杜鹃凑到张月盈身侧,语气担忧。

张月盈盯着张怀仁的背影,道:“他?大约之前有什么把柄落在春雨手上了,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让人去跟春雨说一声?,也好有个?防备。”

“是。”杜鹃应声?出了门。

会了会张怀仁,张月盈回了里屋,同?楚太夫人一起用过了午饭,沈鸿影便亲自来了山海居,接了她一同?离开长兴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