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裴纪堂开始敬奠第一杯酒。

“时圣朝五年,十一月十九,淡河县令裴纪堂及诸府吏,具三牲之祭,敬四方神明,奠诸乡之灵。”

在所有人围着祭台的时候,有一个人例外。

封赤练悄无声息地带着几个小吏在不远处扎起了医棚,烧起水来。

这次锅里煮的不是布条,里面沸腾着的是暗褐色的水,比寻常中药清澈不少。

她守着锅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群的方向,那双黄色的眼睛里有些不明的思量。

三杯酒敬奉完毕,裴纪堂与助祭点香再读祭文,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

直到写有祭文的丝帛被焚烧,仪式接近尾声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很深的一声叹气。

“唉!唉!”

声源周遭的人纷纷扭头,一个斗笠从人群中显露出来,那人穿暗色僧衣,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云游僧人。

他很突出地叹了两口气之后,朗声开口。

“迟!迟!”

“如洪将至而造舟,火已起而凿井。有心而力晚,迟!”

颐朝崇佛,市井百姓也对出家人有所敬畏,是以虽然在这个祭祀刚刚完成的节骨眼上,也没有谁因为这样冒犯的话抡起拳头打他。

第40章

寒魁使节

没反应过来的士兵们还站在原地,她擦擦脸上的血,对他们仰起脸来:“快跑。”

“快跑,跑起来,去告诉所有人你们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打碎了冰面,傻站在那里的士兵们反应过来,从怔愣变成后退,再变成混乱的拔腿狂奔。

四周寂静下来,只剩下封赤练怀里的水龙珠还在散出幽微的光线。

她低下头,看着倒毙在地的校尉,仿佛是错觉,她看到一股非常浅的紫色烟气从他的眉心升了起来,转瞬消逝在空气中。

封赤练伸出手去想去捉那缕消散的烟气,却猝不及防被打断了注意。

隐约的嘈杂和混乱声从远处传来,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面前的平地,望向视野尽头的淡河县城。

它像是火炬一样通明,照亮整个夜幕。

裴纪堂睡得很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梦见自己仍是婴儿,被装在一个漆木提篮中,一只女人的手从食盒边缘垂下来。

血顺着她白皙的,长的手指流下,线虫一样缓慢地爬入盒中。

当他醒来时天还没有亮,炉里的香已经烧尽了。

封鸦鸦不在这里。

他晌午后醒了一次,一睁眼就看到小姑娘一声不响地站在他旁边投帕子给他擦脸,惊得他几乎从榻上摔下来。

好说歹说问清楚了是封赤练让她来照顾他,裴纪堂立刻表示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不用照顾。

“不行,”封鸦鸦一板脸,“阿姊说了,裴明府太招人恨,要是我不守在身边,没准会被人捅上一刀。”

“……”

“还有,”她把帕子在盆里绞干,“我最不喜欢欠人情,您既然照看了我一次,我也得照看您一次。”

他稍微吃了些粥,然后又一次睡过去,再睁眼就已经是此时。

灯芯刚刚挑过,看来屋里人并没出去太久。

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坐起来,稍微一动就是一阵气血上涌,只得作罢。

窗外微微有些光线闪动。

裴纪堂躺回去,闭上眼睛,但总觉得有股纷乱的声音搅得他难以入睡,杂乱的念头像是雪片一样在脑海里转来转去。

淡河县城如今怎样了?城外军的动向如何?自己这一倒,不知道会生成多少新的变数……

纷乱声越来越大,他猛然睁眼,意识到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