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辞听出她语气中带着嘲讽,想要发作,又看见她面色郑重,严肃得没有一丝感情:“例行公事而已,羡青山崖底没有找到鹿扬的尸首,抓回来的活口不久就咽气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昨夜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一点眉目,我必须要向楚小姐询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现场唯一活下来的。”
“那你也不该这个时候来审问她,她情绪还不稳定,你刚刚的问话,已经吓到她了。”裴璟辞仍在责怪她。
他站在门外听得不久,都能听出来楚嫣对柳姳音很是抗拒,她那种审问犯人的方式和姿态,楚嫣一个侯府小姐怎么受得了。
柳姳音彻底忍不了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殿下就这么喜欢楚小姐吗?连自己的精英手下死了也无动于衷吗?真是可惜,我看楚小姐怕是要辜负殿下的信任了,刚刚我问了楚小姐这么多问题,她每个都含糊其辞,你猜她究竟无不无辜?”
“真是可怜鹿扬他们,为了殿下鞠躬尽瘁,豁出性命,到头来连枉死也不配得到殿下的挂念和关心!”
她越说越激动,心中痛苦愤恨,压抑一晚上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可又知道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于是压着嗓音、忍着哭腔,说得话音都有些变调。
裴璟辞逼近她,被她这副模样弄恼了:“鹿扬鹿扬,你张口闭口都是鹿扬,他一个暗卫,也值得牵动你的心?这件事情我自然会查清楚,何须你在这里。”
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小,可还是引来了楚嫣。
她站在台阶上,面露忧色,手中捻着一方帕子,焦急地出言劝阻:“殿下,阿音姑娘,有什么事就来问我吧,你们不要因为我伤了和睦。昨夜之事,我也确实有责任助明月阁查清真相,殿下不必忧心。”
楚嫣总是把话说得格外动听,这般善解人意,不劳烦其他人,听的人总觉得是自己犯了错,而不会迁怒于她。
柳姳音无动于衷,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楚嫣,好似要把她这个人看穿看破一般,裴璟辞回首望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分,又怀着愧意对楚嫣道:“真是麻烦你了,嫣儿。”
她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房间的身影,胸腔里那股无处宣泄的郁闷和恨意越来越明显。
他们一起“审问”了楚嫣,不过全程大概是柳姳音例行公事般冰冷语气审讯,裴璟辞在一旁时而训斥她无礼,时而安慰楚嫣答不上来没关系。
有时柳姳音真的怀疑,裴璟辞是被换魂了吗?怎么自从遇见楚嫣就不对劲,总是无脑纵着她宠着她,这难道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过柳姳音顾不得争风吃醋这些事了,她眼下最要紧是查出昨夜埋伏明月阁的真凶。
询问过程很漫长,等结束时已经临近晌午了,这次问话更印证了柳姳音的猜想楚嫣在撒谎。
她好歹也是审讯过无数人的,什么人撒谎她只需静静观察便能得到答案。
柳姳音疑惑,楚嫣为什么要撒谎,她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从乐康侯府离开,裴璟辞上了马车,又拉开帘子:“既然要回明月阁,不如乘车随我一同回去?”
虽是询问,但语气不容回绝,柳姳音刚刚在侯府顶撞了他,让他在楚嫣面前很没面子,自知理亏,于是只好沉默地上了车。
她坐在角落里,避开裴璟辞的视线不去看他,可裴璟辞却始终盯着她看。
坐在逼仄的马车里,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裴璟辞方才发觉她身上的伤,黑色衣袍裹住她的身体,可仍能看出她肩胛骨到胸腔被包裹的伤,抬高视线,又能看到她嘴唇发白,整个人显得分外憔悴,眼睛却滴溜溜地转,似乎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