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朝颜圈起的一个数字,又一个数字中流逝。
什么时候能离开,越来越遥遥无期,后来她也懒得用笔画了。
岛上的日子一天天过。
叫盐巴的小奶猫长得挺快,人抱起来都嫌重。
李聿之所盼却迟迟不能实现。
书房。
“少爷,这半年来朝小姐虽然三餐规律,户外活动充足,可她的体重仍呈下降趋势,精神状况也愈发严重。这种状态下,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继续下去没什么意义。我的建议是带她离开,过正常的生活。”
家庭医生向书桌后的男人提议。
李聿之垂眸看两人的体检报告,半晌不说话。
家庭医生又说:“现在她偶尔梦游只会坐崖岸边的石头上发呆,但照这样发展,指不定要跳海……”
“知道了,你出去吧。”
李聿之合上两人的体检报告。
他想不明白。
朝颜虽然体寒体弱,可刚来这里的第一月自己就让人从饮食到睡眠、锻炼方方面面给她调理。
他自己也长期忌烟忌酒,事先做了体检,医生还夸活力高。
怎么半年都没动静呢?
还有她的体重和精神问题……
半年里,他一有空就陪她。
一起聊天,看书。
一起打理花草,喂猫给猫洗澡梳毛。
一起看日出日落。
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聿之垂着头,眼神虚落在腿上。
姐姐,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不是没想过在欧洲登记结婚。
可在ICU走了一遭的周凛求婚都尚不成功,自己拿什么能困住她?
哦对,周柏川和裴谦玉还尚不清楚什么情况。
挣扎许久,他长叹一声。
起身去卧室。
床头柜昏黄的夜灯正好照亮被子隆起的范围。
朝颜蜷着身体侧卧,几缕发丝随意盖在小脸上。
这样的场景本该恬淡安适。
可恰恰相反。
她睡得并不安稳,发丝浸了冷汗黏在脸上。
细碎难以听清的声音是她发出的梦呓。
李聿之心脏一酸,又向前走一步。
这时候,她呼吸陡然急促,嘴里大喊着“不要”二字惊坐起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没聚焦。
恐惧却因此更清晰。
李聿之慌忙冲上去抱住她,拍抚她后背的节奏凌乱,“姐姐,我在,我在。”
时隔快两年,朝颜竟又梦见了溺海的场景。
那男人手臂上的纹身变得清晰。
但只是闪了一下,便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朝颜任李聿之将自己抱在怀里,恍惚中听他说:“姐姐,我们明天就回去,但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我好不好?”
朝颜清醒了几分,声音有点虚弱:“什么条件?”
“回我那儿住到恢复精神和体重。”
“好。”
不是什么过分的条件。
她消失了半年多,确实需要有个过渡来适应社会。
这一晚,朝颜的精神得到了松懈,肉体却不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