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梵轻笑一声:“你是好孩子,当然不会嫌弃爹爹。”
尹秋强忍着悲痛,努力止住了眼泪,这才红着眼道:“那你走罢,到了地方记得给我写信,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公子梵轻抚着她的脸,许久过去才万般不舍地松开了尹秋,他擦干了尹秋的泪痕,又看了她一会儿,片刻后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朝尹秋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别磨蹭了!再不来我就先走了!”那僧人等得不耐烦,一再催促,“你再不放了你爹,我可要让他剃度出家当和尚了!”
尹秋不免有点生气,高声道:“我爹才不会当和尚,你不要乱说!”
“我可没乱说!”那僧人道,“他当初可是动过这念头的,不信你问他!”
“我爹要是跟着你当了和尚,我就得找你麻烦!”尹秋说,“你不准拐他!”
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能隔空斗起嘴来,公子梵听得发笑,拍拍尹秋的头以示安抚,莞尔道:“好了,不跟爹爹的救命恩人吵,早点走就能早点相见。”
尹秋抿紧唇线,恋恋不舍地往后退了一步,软着声音道:“那好罢,你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又不放心地补充道,“你不会真的要出家当和尚罢?”
公子梵说:“不稀罕当什么和尚,我就稀罕当你爹。”
尹秋得了这话,终于破涕为笑:“那就好,”言罢又道,“不过你要实在想当和尚,那也没事,我说了不嫌弃你的,你成了和尚也还是我爹。”
公子梵说:“这是自然。”
两人对视须臾,尹秋又抱了他一下,说:“那你走罢,我不缠着你了。”
公子梵弯弯唇角,晃了晃手里的香囊,倒退着朝江边走去。那僧人见此情形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回了船舱,等到公子梵上了船,沈忘才和弟子们接连飞身掠过来,纷纷冲他挥手道别。
“义父早些回来,千万把伤养好,别只记着给尹姑娘一个人写信,我们也要!”
碧波荡漾,江水连绵,船夫撑杆而动,在那未散的晨雾里将小船缓缓驶向了远处。公子梵立在船头,将每一张脸都看了一遍,最后才望向尹秋,冲她做了个鬼脸。
尹秋不断挥舞着双臂,看着公子梵的身影渐渐在雾里模糊成了一团光晕,直到那艘小船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尹秋才慢慢停下动作,怅然若失地沉寂下来。
“尹姑娘,义父答应了你,他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沈忘宽慰道,“你别太伤心了,跟着我们回去罢,我们也是义父的孩儿,亦是你的兄弟姐妹,我们会代替义父照顾好你的。”
眼睫润意犹存,心里那些难以形容的情绪也还在翻搅,尹秋长出了一口气,抬眸远眺着那空无一人的江面,哑声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烦请你们等一等我。”
心知她还不能平定,也需要时间消化,沈忘颔首应下,立即带着弟子们入了林中去,给了尹秋一个清净的氛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无踪,尹秋默默无言地愣了一会儿,又一次红了眼眶。
脑海里浮现起这些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从最开始的相识,到后来的相熟,再到如今的相认,她和公子梵用了快七年的时间。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下一个七年到来时,爹爹还会陪在她身边吗?
她总算……又多了一个家人。
只是才短短相处了这些天,爹爹就又走了,身负重伤,归期不定,他能把身子养好再陪她好多个七年吗?
泪水沾湿衣襟,源源不断滴落下来,尹秋越想越难受,独自蹲在江边无声哭泣。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倏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响动,仿佛是有人朝她走了过来。尹秋泪眼朦胧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