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香气中,尹秋想起以前的日子,从没有人这样体贴地照顾过她,她更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进入青楼后,有个老婆子专给她们这些打杂工的年幼女孩洗澡,那老婆子留着两手长长的指甲,又尖又利,下起手来狠得不得了,每次洗完身上都是一道道红印子,破皮是常有的事。
老婆子很凶,也不耐烦,洗的重了还不准哭,谁要敢哭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扇过来,打的人头晕目眩,尹秋起初不知道她的厉害,被她挠得直躲,后来挨了几次耳光就不敢了,再疼也是咬牙忍着,绝不吭声。
而满江雪的手指轻轻揉搓着尹秋的发,不仅不疼,还很舒服,且还有些痒。
尹秋想动,可那老婆子留给她的阴影还在,已然成了习惯,便忍着痒意不敢动弹。
“怎么了?”满江雪注意到她的僵硬,问道。
“没怎么。”尹秋说。
“是不是弄疼你了?”满江雪将动作放得更轻了。
“不是疼……是痒。”尹秋终于忍不住缩了下头。
满江雪笑了起来,说:“忍一忍,很快就洗好了。”
得到了安抚,又心知她肯定不会责怪自己,尹秋渐渐放得轻松了,被满江雪的手弄得咯咯笑,同她玩闹起来,也捧水去浇湿满江雪的发,等尹秋的小脑袋洗干净后,满江雪的长发已经湿透了。
“淘气。”满江雪说。
尹秋从她手里接过木瓢,说:“我也给你洗罢。”
满江雪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水,说:“你会么?”
“当然会了,”尹秋扶住满江雪的双肩,示意她背对自己,说,“我以前在楼里的时候,有个姑娘可怜我,把我从灶房要到身边服侍,我那会儿就总替她沐浴。”
“她对你很好么?”满江雪微微侧着脸,长睫沾了两粒水珠。
“她是楼里对我最好的人了,可惜后来死了。”
“怎么死的?”
“陪客的时候惹客人不高兴了,就被杀了。”
“你当时在场?”满江雪沉默须臾才说。
尹秋熟练地揉搓着满江雪的发,说:“在的。”
“那后来呢?”满江雪又问。
“后来她的尸首被丢去了荒山喂野狗,”尹秋的声音沉下来,“那个客人据说是官家出身,有权有势,没人惹得起,赔了老板一些钱,也就过去了。”
小小年纪便已看过世间炎凉,也不知她从前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若是师姐当初没有走……
满江雪在心中暗叹一声,说:“苦尽甘来,等到了云华宫,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尹秋顿了顿,若有所思:“云华宫或许不会有,可别的地方总是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