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白日里无事,我自己做了点乌梅饮子,劳烦银竹阿姊送给孔大医,替我道个谢。我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夜里惊起。昨晚用了孔大医安神助眠的汤药,睡得安稳多了。”
银竹捧过乌梅饮子。
一个未满十六的小娘子,骤然遭遇这么多事,夜里少眠惊起再正常不过。十二娘昨晚请孔大医开安神汤药,她知道的。
“孔大医的安神药汤,十二娘如果用得好,奴再讨些来。”
“劳烦你了。记得熬煮得浓些。最近总是多梦易醒,太淡了只怕压不住梦。”
“十二娘放心。奴知晓。”
银竹叫来两个部曲,搀扶着睡沉的霍清川离去。阮朝汐回身入了小院,穿过长廊。
霍清川最后用的那杯乌梅饮子还放在枫树下的食案上。她走过去,泼掉剩下一点。
药效可用。小半碗药汤混在乌梅饮子里喝下,足以放倒一个年轻体壮的男子。
她戴上幕篱,踩着灯影离开小院,回去东厢房。
东厢房没了银竹值夜,半夜会有猫儿拜访窗下。
第71章
头顶清辉洒落大地。偶尔有厚重云层遮蔽月光。
“喵呜”“喵呜呜”
一阵猫叫细微响起。
阮朝汐瞬间起身, 无声无息地开了窗。
一身黑衣的李奕臣,带着同样一身黑衣的陆适之,两人并排蹲在窗下的繁茂花盆间, 四只明亮的眼睛往上瞧。
阮朝汐抬头望月,“怎么两个一起来了。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不会。”李奕臣抱臂蹲着, “主院值守的高邑长,他那几套防贼的手段我们三年前就学完了, 主院那群部曲只能拦一拦姜芝那种弱鸡, 谁拦得住我?”
陆适之悄声说, “阿般, 我们过来听你说句准话。郎君和你多年的情分……怎么闹成这样?才听说你要跟着钟家的车队出坞壁,后来怎么又突然罢休了。如今, 唉, 外头风言风语都传遍了。你自己怎么想。”
听到那句“你自己怎么想”, 阮朝汐的眼睛瞬间浮起一层薄雾。
她抬头, 在浅淡月色下把那层薄雾眨去了。
“我不情愿。” 她清晰而理智地说, “我敬爱他如父兄, 但我不情愿嫁他!”
陆适之心烦意乱地薅了一把草,不吭声了。
“十二郎呢。”李奕臣插嘴,“我看十二郎人不错, 你对他也不错。你这次要出坞壁,是不是和十二郎商量好了?我们把你送去他那处怎么样。”
“十二郎……”一股酸涩的情绪从心底升腾,又很快按捺下去。
父不详,母奴婢。士庶分别如鸿沟,暖巢里的雏鹰尚未展开双翼, 她继续和十二郎接近,只会令雏鹰摔落悬崖。
“不要为难他了。”她深吸口气, “先想办法出去。小院通往后山的山道,有徐二兄带来的部曲层层把守防御。主院有高邑长的部曲,想从坞壁正门出去,需得前院钤印才放行。”
“后山确实不方便。山道艰险,天气又转冷,夜里处处落霜结冰。万一追兵追得急,半道上失足……”陆适之打了个寒战。
“我和姜芝商量过了,出走后山风险太大。稳妥点的法子,还是得从正门出。最好能找出机会,就像我们从荀氏壁出来那次,正大光明地出去,连身后追兵都不要有。等他们过几日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去远了。”
“前院的印章不能偷来么?”李奕臣插嘴,“半夜偷来,在文书上盖好了,再悄无声息放回去。我们半夜叫开坞门,就说郎君交代了秘密出行。谁敢半夜过来主院把人惊起查验?”
陆适之蹲在旁边叹气。“李大兄,长点心眼。你说的是二郎君在时的老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