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久,他依然没能走出那天在干明宫的回忆。
回来后,秋忠就不见人了。
一开始,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有时候盯着自己的手哭,有时候疯狂扇自己巴掌,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但他知道,自己没疯。
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那样对待慈渊,说出了那样可恶的话“陛下,您可以将他赏给侍卫。”
光是回想起来秋忠就哭着扇自己巴掌,他对自己过分的狠,往日里别人碰一下就要尖酸刻薄骂人的脸被自己打的红肿破皮也不在意,被小秋抓住手打不了自己后又开始哭,问小秋怎么办。
小秋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秋忠又不肯说了,只是念叨着“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这种话,饭吃不下,人也不太正常。
小秋照顾他很多天,秋忠的精神才稳定下来。
可是稳定下来后,依然不肯出去,偶尔出去了也是藏在阴暗的角落,还要特意询问小秋慈渊在不在外面。
于是小秋就知道,秋忠的心结在慈渊身上,总是挑着慈渊的好和秋忠说,明里暗里地示意秋忠,就算他得罪了慈渊,也不应该躲着,慈渊心肠软,不可能不原谅他。
秋忠就是自己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愧疚和悔恨几乎要压垮他,他不敢出去,怕慈渊用厌恶的目光看自己。
他原本都打算一辈子不出去了,可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小秋却拿了一尊玉如意回来,欢喜地告诉他,这是慈渊送给他的。
想到这里,他松开抱着自己腿的手,从枕头旁摸索到那尊冰凉的玉如意,拿出来捧在手心上,用手指一根根的摸。
这是御赐之物,按理来说不应该轻易送人的,可慈渊送给他了。
秋忠的眼睛里,又聚起一点稀薄的光。
他珍重地将玉如意捧在怀里,光着足下床,趁着夜深人静推开门,轻手轻脚地朝慈渊的厢房走去。
宫宴实在热闹,声音都传到春仪殿来了,明堂堂的月光也很亮,像是故意为秋忠照亮了一条道路。
他犹豫地站在杂草泥土上,面前是一扇隔扇,正对着里房,从这里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熟睡的慈渊。
秋忠冻的手脚发红,咬着唇,不停地摸怀里的玉如意,希望它能鼓舞自己。
他就是想看一看,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慈渊了,哪怕只是看见被褥隆起的弧度也好,等到明日,他就走出来,和慈渊道歉。
秋忠想,玉如意,应该是和好的信号吧?
就这样,秋忠穿着单薄的亵衣,伸出手将隔扇支开一点,弯下腰去看里面。
借着明亮的月光,秋忠率先看清的不是慈渊,而是那沿着床沿不停流血的手腕。
哐当一声,是玉如意砸在地上,摔成了两瓣。
踩脏了的脚凌乱地站在泥地里踩了又踩,满脸泪水的秋忠发疯似的将隔扇锤开,狼狈不堪地倒进了里屋,摔倒在地连站起来的空隙都没有,连爬带滚地朝着床榻过去,撕开身上的衣服便压在那还在流血的手腕上。
“慈渊…慈渊…你怎么了……”
他哆哆嗦嗦地喊着慈渊的名字,捧着少年惨白的脸,双膝跪在温热的血里,被这一幕骇地两眼发黑。
血,怎么会有这么血?
一个人怎么能流出来这么多血?
秋忠悲恸到连该做什么都忘记了,他将慈渊从榻上拖下来抱在怀里,眼泪落在那鲜艳的血上,落在慈渊被抹上血迹的脸颊。
泪水混着血水,滚烫地落入慈渊的衣襟。
好冰,人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冰?
秋忠哈着气为慈渊取暖,可不论他怎么喊,慈渊都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眼他,身体也冷的不像话。
是要这样来惩罚我吗?可是为什么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