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邃指甲扣着桌角,“啊.....”,回应的是长长一声似拐非拐的惊问。
“哎哟,李大人不会连这点人脉都没有吧。”三七见缝插针道,继续激将,“您好歹也是大理寺堂堂正正的少卿大人啊,手底管着百来号人呢,不会一个人选都没有吧....”
“嘿,你当我少卿白做的吗?”这激将法显然对李奇邃起了用,只不过他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定,喉咙发紧:“有是有,此人还是我们大理寺的定海神针,能力甚至在典狱四处陆不语之上,更是京中所有仵作见了都要称之‘竹公’的先辈,只不过嘛.....”
“竹公此人阴晴不定,脾气古怪...还是别去惹他...”
李奇邃口中的‘竹公’名为竹沥,独来独往,不与人往来,只与死尸打交道。
竹沥验尸手法极为高超,仿佛能与死者通话般,清清楚楚还原死者死因,生前遭受何种伤痕,最后一餐食过何物,任何细枝末节都逃不过他的一双鹰眼,在仵作之行声望极高,曾有传言就连魏国公都曾三顾茅庐望纳其入典狱效力,结果竹公直接闭门不见。
李奇邃摩挲下颌,认真分析道:“姜姐姐,我实话实说若你想拜师还是换一个人吧,毕竟竹公可是连魏国公的脸都不卖的人。”
这话听着,能拒绝谢循之人,姜时愿倒是能感兴趣了,她道:“如此关尚不能过,如何能入典狱?”
李奇邃蹙了蹙眉,抿着唇,怨道:你就是轴...
*
翌日,姜时愿直接起了个早,决心去会一会竹公。
见到竹沥之时,正是午时三刻,他正在手持营造尺测量男尸脖颈上的勒痕,每检一处,大喝一声,庭中三十三位弟子则赶紧再图册上详注。
只听竹沥向身后的弟子发问:“自缢之人与被绳索勒死之人有何不同,又如何辨别?”
弟子哆哆嗦嗦,持着狼毫,不知所言:“还望师傅赐教。”
竹沥斜睨一眼,语调清清冷冷,“你行验尸官不下数月,竟连此也分不清吗?”
“小女冒昧一答,自缢之人,伤痕在喉头,腿部会有淤紫,小腹呈青紫色,头骨和牙齿呈赤色。而被绳索勒死之人,伤痕在喉头下方,牙关无法紧合,头骨和牙齿颜色保持不变。”
这声音婉转灵动,让正验尸的竹沥生出一丝惊愕,回头望去,只见一女子一身素衣立于庭中,高洁如海棠。
见了来人,竹沥的眸光瞬冷,“姑娘从何得知?”
姜时愿:“通读过竹公所写的洗冤录,受益匪浅。”
“姑娘不读诗经、女训,反读洗冤集?”竹沥卸下行头,并嘱咐弟子关门,呲道:“此处死者聚集,阴气极重,可再禁不住女子踏足。姑娘来找老朽所为何事?”
姜时愿拿出拜师帖,言辞恳切:“小女一心向往仵作之道,还望能入竹公门下,从师学习本领。”
谁料,手中的拜师帖被竹沥一招打落。
竹沥难听的话似倒豆子般往外冒:“人活一张脸面,姑娘为女子,更应注重自身清誉,怎可说出如此大不违的话?”
“姑娘可知,何为仵作?”
“仵作乃验尸之男役。仵作之行,从未有过女子的先例,老朽已是古稀之年,姑娘不想要这张脸,可老朽还要靠着这张老脸躺进棺材!”
“送客!”
怒音响彻了整个屋子,中庭子弟满目震惊,好似从未料到师傅会发如此大火,但又不敢违背师意,只好将姜时愿请出。
“竹公....”
也不知哪里不顺了竹沥的意,姜时愿眼见要吃了闭门羹,未顾石阶已被日头晒得毒辣,高举拜师帖,言辞铮铮:“小女诚心拜师,还请竹公收我为徒。竹公如果不肯收我,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