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开了几坛天子笑,酒气翻涌,正欲美美躺在摇椅上,赏着荷塘月色,欣然入睡,却见半死不活地拖着病躯迈入融雪阁。
白无常大惊失色,看着谢循气虚恹恹,青紫脉络又再次浮现,咬牙念叨:“魑,你不可再犹豫了,上次蛊虫发作距今,不过七日,怕是这发作时间会愈发缩短。”
“再不解蛊,你真的会没命的!
白无常吼道:“快把母蛊给我!”
谢循撰着白无常的衣襟,眼神发狠,寸寸眸光如刀,寒意渗人,“我来是要你帮我压制蛊毒,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白无常觉得谢循大抵是疯了,疯到无边。
明明救赎之法,就在眼前,他非要闯进森罗地狱。
“快!”谢循威声又下,白无常拗不过他,银针渡穴,比之前更大量的毒药压制,才见谢循的脉络褪去大半青紫,暂时压抑。
“这究竟不是长久之法,我用的量已是上次的三倍,再用五毒压制,怕是会失效。”
纵使白无常苦口婆心,谢循依旧置若无闻,连片刻调息的时间都不愿留给自己,他被搀扶着起身,走向祠堂。
祠堂中,佛烟袅袅盘旋而上,青炉上的鎏金鸦黄因为年久而褪了大半。
佛龛之上,莲座之下,青炉之下,埋着紫檀香盒。
盒中,就是能救他性命的母蛊。
谢循不敢将它藏在和阿愿的厢房中,只能藏在莲座之下。
一为避人,因为他知晓,典狱中人敬畏神佛,只敢瞻仰,不敢临近。二则有挑衅神佛之意, 嘲讽神佛为他写下的命局,不甘自己被其摆布。
眼下蛊毒并未完全被压制住,谢循体内的子蛊和母蛊似有所感,兀自互相吸引,竟牵连着他轻挪脚步。
他亦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仿佛他的四肢在不听摆布,五指伸长朝着母蛊而去。
谢循极厌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更厌被操控之感。
他骤然犹如拧断利刃,收回僵直的五指,一怒之下,打翻拱案,司使们供奉给神佛的供果零零落落,散落在地,甚至还有一个滚到谢循的脚旁。
蛊毒未散,谢循眉目含煞看着佛主法相。
冷声如冰,威严如山。
“时乖命蹇,天扼吾运。”
“我已立誓,不愿再为谢循。尔若有灵,当知我心如铁铸,若欲天罚,那便来吧。”
“谢某亦不惧,独行其道,绝不屈膝!”
话落,谢循头痛欲裂,眼前之景飘动不定,头晕目眩,他陷入迷茫混沌。
谢循单跪在地上,痛苦扶额,恍惚之间,他感觉到有人携着冷冽之气靠近他。
他忍着脑海中五马分裂之痛,强忍抬眸,却见‘青鬼獠牙’之面具,近在眼前。
他...看见了...另一个谢循。
也就是失忆前的自己。
他笑意森森,拍着谢循的肩,问自己:“为何不愿做回我呢?”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姜时愿知道真相抛下你?”
“还是....”他看穿了谢循的心思,俯下身子,言语暗嘲,“还是....,你也在害怕我?害怕回想起了我的记忆,就会再度变为罗刹,连同对姜时愿的爱意都不复存在。”
“好像确有道理...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们乃无心之人,大恶之人。”
那人放肆大笑,笑意森森,逼问着谢循,“你又怎么会有心呢!”
“爱?别开玩笑了。”谢循看着他挑起自己的下颌,听着他冷笑,“真是好笑...爱?父母,恩师,朋友,哪个不说爱你,哪个又没有在害你?”
“姜时愿也是如此,她口口声声说爱你,不过是在骗你,骗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