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流露出算计和薄鄙的神色,也难叫人心生反感。赵仰宗嘴甜,小聪明多,手脚快,很有些左右逢源的本领,所以平时东家长西家短的,总叫他过去跑跑腿,干点杂活,虽然银钱不多,维持吃穿倒也不成问题。

同为绛君的秦芹却不像小草那样好糊弄:“你要钱,总得说个由头吧。”

“那我说了,阿芹,小草,你们可得帮我一把。”于是赵仰宗两眼放光,开始坐而论道,将自己的大计娓娓道来。

原来,他盯上了一样商机。

每天天不亮,就有人赶着大车,挥着长鞭,出入各个大街小巷,那正是收粪的粪车,粪工把每家每户的屎尿从茅坑里掏出来,倒进大桶里带走,没有这些收粪工,玉城里很快就要臭气冲天了

人的屎尿是上佳的肥料,如果能靠卖粪给庄稼人来赚钱,这可是一笔暴利。可是光凭他一个人,这生意也张罗不起来,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秦芹和小草的身上,小草自然是什么都听他的,只是说动秦芹要费些功夫。

秦芹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他,似乎在思索着怎么开口拒绝。

毕竟是下九流的行当,说出来不好听,赵仰宗仿佛早知道她要犹疑似的,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微微一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秦大镖师要面子么,当然不会让你跟我们去收大粪了,你借我卖车钱,晚上从镖局回来,有杂活就做一做,没有就罢了,月底算钱,我给你分三成还不行吗?”

秦芹不是不相信这个行当可以赚到钱,而是不信赵仰宗可以赚到钱。

“你听我说,这可是无本钱的买卖,人家给我粪,我一个子都不用往外掏,但是到了乡下就可以转手变卖,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空地我已经辟出来了,现在只等着买一辆牛车,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开张。”

牛车的钱倒也不多,哪怕折了本也不心疼。 秦芹虽是个镖师,在城东南长大的这群野孩子里算得上是少数没长歪的之一,但近日来总没有外出走镖的机会,生性又爱挥霍,花起银子来没个节制,如今手头略紧,听说有利可图,确实有些心动,便也没有二话,当场借给赵仰宗十五片银叶,签了契约。

有了本钱,就什么都好办了,赵仰宗说干就干,第二天起个大早,去市上买了一头膘肥体壮的黄牛,跟小草两个人一起架着车预备上门去收粪。

“哟,瞧瞧这是谁跟谁哪?两位老板起个大早到哪儿发财去呀?”出言挑衅的是包子铺的方三娘,这细长条老女人是阴阳怪气惯了的,平时见赵仰宗路过便要讥讽他两句,只因他爹喝醉酒在包子铺闹过两次事,她便怀恨在心,把火气发在儿子身上。

方三娘的男人却是个厚道人,在旁边推了推她的胳膊,低声劝她少说两句。可多半是太过惧内的缘故,被自家婆娘的眼神一瞪,就不敢吱声了,唯唯诺诺地低头擀面皮。

赵仰宗平生最瞧不起怕老婆的男人,他认为这种男人是最没有出息的,不禁对此嗤之以鼻,加之听到方三娘那把尖嗓子就心烦,于是跳下马车,专程走到包子铺前,在一笼子热气腾腾的大包子面前,冷笑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人人都有一条道走,凭什么我赵仰宗要给你瞧不起?劝你一句话,少吃咸鱼少口干,用不着你操心人家的咸淡!”

一番话慷慨激昂,把方三娘堵得哑口无言,赵仰宗才愤然离去。

“仰宗哥哥,你太厉害了!”小草嘿嘿地笑着,握着拳头,有些羞涩又开心地说:“看她方才的样子真是过瘾!”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赵仰宗自鸣得意了一阵,却没有轻狂太久,就立即催着小草赶车。

到了巷子里,他又自然而然地支使着小草进门去收粪,自己坐在车上休息,见左右无人,从怀里缓缓掏出一物,原来是一只被压瘪的冷包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