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疏风宣解的法子来治,现下好多啦!”六爷又问:“少爷呢,少爷的身子还好吧?”
“谈不上好,只是不温不火地调理着,近些日子虽得了良药,恐怕也难痊愈。”久52八4
一老一少温情脉脉地寒暄着,赵仰宗却暗自揪心,他不曾向六爷报备,要是阮竹卿把他俩私下里相识的事情抖出来,那可够他喝一壶的!因此他看都不敢往上座看。
从见到阮竹卿开始,他就不像从前那般见缝插针地张扬自己,像一粒掉进人海里的沙子,极力隐匿着自己的痕迹。
今天谈的果然是生意上的事,阮竹卿要向六爷买地买人,否则,那一万多台一百二十综、一百二十缓、一天就能织出半匹妆花缎的提花织缎机要占多少地方,要用多少人才能运作起来?那是赵仰宗用十个脑子也想不出来的,他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生意经,最终只能把目光转向桌上的菜色。
眼前是一道羊皮花丝,那是把羊肚切成一尺多长的细丝,再用热油淋过,佐以葱姜,端的是鲜香动人。赵仰宗急不可耐地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这时胃里一阵非同寻常的涌动,提醒着他上回喝羊肚汤时的不快回忆。
他知道自己该住筷了。可是吞咽的动作却像着了魔般停不下来,越是难受,便越想吃,越是吃,便越要难受。
这可怎么是好……赵仰宗还没遇到过这种事,心慌意乱,手却不听使唤,还在往嘴里塞着羊肚丝,那股羊肚特有的气味令他头晕目眩,胸口发堵,好几次想呕吐,都被他堪堪忍住。
他是习惯于暴食了,心情又紧张,哪怕再不想吃,也偏要像自惩似的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赵仰宗的肚子里,有一个填不满的空洞,渴求着无穷无尽的食物。
“六叔,竹卿自小脾虚胃寒,爱吃羊肚,那道羊皮花丝便放到我跟前来吧。”阮竹卿闲聊着,忽然提出要吃最边上那道菜。
“少爷爱吃就好,爱吃就好……”六爷的老脸笑开了花,着人把那碟子端去,亲自敬菜。
面前空了一片,赵仰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抬起头,发现阮竹卿并没有在看他,心里踏实了大半,又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开。
是他多虑了,哪怕没有提前通过气,他也知道阮竹卿应该是不会乱说的,毕竟认识他这种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让别人知道只是徒增笑柄而已。阮竹卿都不怕,他这个小虾米怕什么?
酒过三巡,主宾尽欢,六爷酒劲上头,一伸手,红光满面道:“拿飞镖来。”他这是又要展示飞镖的绝技。
“仰宗,过去!”
按平常的这个时候,赵仰宗就该嬉皮笑脸地跪下来,用头顶着鲜果,去当他的靶子。
可是,约莫是被那碟该死的羊肚害的,今天的赵仰宗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站在屋子中间,身体却沉重得动不了,膝盖好像打不过弯,僵得像枯死了十年的老树棍,当着众人的面,半晌都没动静。阮竹卿也停下箸,目不错珠地看着他。
六爷的脸色由晴转阴,有些难看。
冷汗湿透了里衣,眼前犹如蒙上一层纱似的朦胧。
他也知道,这不是当众拂了六爷的面子吗?可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胸口沁出一丝微凉的耻意,攥着他的心脏,让他透不过气,仿佛全身都在不合时宜地阻止着他那样做。
赵仰宗,你他妈这是怎么了?他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让自己清醒清醒!
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大约是有人给他打了个圆场,大家调笑着揭了过去,酒盏叮当,最后皆大欢喜,只有他还坐在那团朦胧的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