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来就好了。”沈苌楚感觉颈间眼泪一股股往里钻,有些痒,想躲开,又觉得此时推开不好,便拍了拍他的头,“我虽然不爱哭,但哭很好。”
沈苌楚猜生魂归体,大概就像人死里逃生,从鬼门关游荡一遭再回来,肯定很是后怕,安慰道:“还会哭,就是尚在人间。”
肇斯行咬牙,用力环抱沈苌楚,埋在她颈间,喘息压至最低,眼泪却仍旧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要还一颗真心。
即便晚了,剖出会血淋淋,也要送进她手中,握着她的手,叫她攥紧了。
她这么好,他不敢放手。
*
半月后,沈家的小小姐,带着乌泱泱一大片家丁,上英山捣庙去了。
沈苌楚今日穿一身素色罗裙,没了往日张扬,头上珠钗也除了,小娃朴素,提着裙子蹬蹬爬上英山。
肇斯行着玄色,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护着她,怕她摔了碰了,青竹悬出枝丫撩起他的发尾,露出一截三股长生辫,规矩扎进马尾中。
二人打头阵,比一众家丁先到英雄庙前。
亦如往日破败,门前那裂作两道的八龙柱香鼎中插着徐徐燃烧的三柱香,鼎前立着一人,眼神同沈苌楚一般矜娇倨傲。
是阿冉。
阿冉头顶未露两只大狐狸耳朵,反倒梳了两只螺髻,衣着同往日一样,翠色小衣,大红衫裙,与破败庙宇格格不入。
沈苌楚叫家丁停在庙外,走到阿然面前:“陆鸢都告诉你了?”
阿冉点点头,看沈苌楚眸光柔和了些。
“那你不陪陪他,来这里作什么?”沈苌楚念叨着,伸手推了推阿然的腰。捣毁陆鸢根基,他就要从世上消失了,此等残忍,还是不要叫阿冉看最好。
阿冉提着裙子蹲在她面前:“阿鸢强打精神赶我,不叫我见他灰飞烟灭的样子。”
“他说,在心爱的人面前,不要露出那样狼狈的面貌。”
“你不怪我?”沈苌楚不由问出口。
“不怪,你捣,我不看”阿冉摇头,“我就是来给他上柱香。”
平时她不知这就是阿鸢,知晓了,也已是最后一注香。
捣庙是阿鸢的心愿,她分得清何为小情,何为大义,若说起来可能是……
是不舍。
沈苌楚顿了顿,见狐狸一双眼盛满水汽,也不好再说什么。
阿冉拉着沈苌楚的手,取出一枚小香囊放她手心,沈苌楚认出香囊,是那日误入鬼界时留给段氏父女的。狐狸道:“段齐成托我将这个给你,求你代他向俞琳说件事。”
她柔声道:“告诉俞琳,不要等他和小妹,忘了他,自己好好过日子。”
放在以前,阿冉或许不会懂这番话,现在却懂了。
喜欢一个人,是想守着而不是占着;是替他心想事成的高兴;是愿他过好,活好,不再受苦。
阿鸢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叫她走,忘了他,再寻一个愿意让她吃的,早成大道,飞升成仙。
阿冉沉默转身,走到庙前却不进大殿,望那断头神像良久,闪身化作一只没有尾巴的狐狸,跃出破墙。
“你……你的尾巴呢?”沈苌楚有些惊讶。
残垣断壁前,狐狸长嘴张张合合:“陆鸢鬼界里还有好多去不了酆都的死魂,放他们游荡世间,记忆损耗,无人来寻,白白失去转世机会。”
“我断了八尾的修为,替阿鸢支撑鬼界。”
狐狸裂开嘴,眼泪同断了线,哭的难堪,笑得灿烂:“等送走死魂,我会忘了阿鸢,再重新修尾巴的。”
*
乾华山几峰高耸入云,灿阳照于九峰之上,金光照顶,如金箔装点峰顶;云雾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