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下了黄泉也无法瞑目。
圣元帝几乎被逗笑了。这个女人很有趣,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是他平生见过最有趣的女人。就这样杀了她,竟让他感到有些遗憾。
“点几盏油灯。”他沉声下令。
一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冒出来,将几盏油灯整齐摆放在佛龛上。充足的光线彻底映照出画作的全貌,也让身后之人呼吸粗重,指尖收拢。关素衣预感到,只要他稍微使半分力,自己的脖子就会“咔嚓”一声折断。
所以这幅画果然是他的软肋,或者说心魔更为贴切,也表明了画上的场景定然与他休戚相关,甚至于其中一个或许就是他本人。瞥见左下角的落款与时间,进而推断圣元帝的年龄,关素衣得出一个骇人的猜测。但她不敢流露出丝毫异状,只瞳孔微微收缩一瞬。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从“必死无疑”的绝望中抓住一线生机。
“这幅画里描绘的场景是真实发生的吗?”她大胆询问。
“朕从来没见过比你更不怕死的人。”圣元帝紧贴她耳畔说道,“没错,是真实发生的。”压在她肩上的左手慢慢下滑,改为环住她纤细的腰。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但关素衣却知道,自己完全成了他掌心的猎物。
“那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更沉稳平淡,“我便撇开所有怪力乱神的因素,仅从现实角度解析这幅画可以吗?”
“可以。”圣元帝感觉到怀里的躯体正一点一点放松,最后竟柔若无骨地依偎在自己胸膛。这名女子比他想象得更聪明,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濒临狂暴的野兽消减杀欲。反抗或奔逃只会让人死得更快,唯一能拖延时间的办法就是站着别动。
他必须承认,当她表现出顺从时,当她软靠在他臂弯里时,他愿意让她活得更久一点。
关素衣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无害,然后徐徐开口,“从笔触上看,这位画师来自于东洋,且技艺十分高超,更喜欢写实的作品,而非凭空臆造。这幅画里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根野草,都各具形态,连这名女子的头发都是一丝一丝描绘,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而您又说画里的场景是真实发生的,由此可见,这位画师应该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圣元帝只偏头看她,眸光深沉难测。
关素衣舔舐嘴唇,继续道,“这位女子是九黎族人,且身份高贵,从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可以断定这一点。她遍体鳞伤,衣衫破损,可见在森林里奔逃了许久,最后不支倒地。血泊外围满饿狼,眼里发出幽绿的光芒,却始终不敢靠近,这是为何?哪里有野兽闻见血腥味不往上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