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就愿意听贬低你的风言风语,就愿意听她们说,景阳长公主的亲女,日后裴家的主母,就是草包一个?”
这番训话贺灵也不是第一次听。
在长公主府上这几个月,每次她懈怠的时候,哪次校考不合格,同先生顶嘴之后,她的母亲,总会拉着她,这样苦口婆心地说着类似的话。
实话实说,她确实不在乎皇城的言语。
毕竟这些话根本没有传进过她的耳朵,且在第一次进皇城她就已经见识过了,皇城这群人想象力非比寻常,就算她是下凡的神仙,也有能被编排的地方。
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有母亲一个。
最开始被这样训诫,只是不好意思,觉得有愧。
母亲繁忙辛苦,又妥善地为她安排好一切,她自己却不知争气,让母亲的苦心白费。
可是听得越多,心里又渐渐有些委屈。
贺灵看着景阳轻蹙的眉间,母亲又在因为她烦心。
但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就是做不到过目不忘,做不到出口成章,做不到日日将全部精力放在课业上,眼中梦中都是学习上进。
她只是贺灵,一个做什么都半吊子,都会慢人几步的贺灵。
可就算自己,自己确实有这般不足,那般不是,她也不想总听到母亲说,说她不如别人,同别人仍旧差得远。
她很挫败。
她好像永远成不了处处周到,文雅多才的皇城贵女,而母亲只想要这样的女儿。
“若是母亲的孩子,是那些世家小姐就好了。”贺灵嘟囔一声。
此时房中安静,贺灵的声音虽然低,还是清楚地送到景阳的耳中。
她眉头折得更深,看向贺灵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锐气。
“你方才说什么?”
冷淡的声音让贺灵越发酸涩:“女儿什么都没说。”
两人相处才个把月,有些话不能摆在台面上,贺灵说自己没说,景阳也只当自己没听到,松开她的手。
“你同裴远章还有通信么?”
“有的。”贺灵道,“只是裴世子忙于政事,并没有写很多。”
“他深受皇恩,担子重,需得你主动一些。”景阳点头,“过些时日是裴老夫人的寿辰,你且问问他,老夫人都喜欢什么,你好准备寿礼。”
“这事问方伯母是不是更快些。”
长公主摆手:“让你问就去问。”
贺灵哦了一声,行礼退下。
长公主看着贺灵的背影,长长地叹口气:“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开窍。也没几个月就该行笄礼了,还同个小孩子一样。”
胡嬷嬷劝慰道:“正是长公主慈爱,小主子才能有个孩子样。”
景阳撑着头:“是不能再纵着她了。”
那厢贺灵草草写完书信,内容还不如平日的一半,她手支着侧脸,沉沉地看向窗外。
“小姐,自打来皇城之后您就常常叹气。”小圆道,“您又不开心了?”
“在母亲身边的生活同我想得很不一样。”贺灵道,“人都说母爱如水,温暖而沁人,可我觉得有些……压抑。”
她沉沉道:“你说,母亲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和一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小姐,同时在她面前,她应该更想要那位小姐,做她的女儿吧。”
小圆天真道:“可没有如果,您就是长公主的女儿啊。”
是啊。
贺灵看着半轮清月。
所以母亲失望,她也总不快活。
贺灵看着未干的书信,如今也只有在裴远章一事上,母亲才会对她露出几丝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