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却被拉住了,转身见方卿摇了摇头,眼泪都随着他的晃动掉下更多,他只好作罢,找了一个帕子,沾了凉水给敷着。

方卿的头发又黑又软,撩开后底下一个充血的大包,看着有些骇人,帕子盖上去,乔万山就见方卿把嘴唇咬得死紧,腮帮子绷得紧紧的,赶紧又松了松力道,让方卿自己先捂着,自己去翻箱倒柜找药。

一转身就看到方卿蹲在地上,两手按着帕子,把脸往膝盖上蹭,原来是在用裤子擦眼泪。

乔万山莫名有些想笑,跟方卿呆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发现方卿和原来他想的也有些不一样。

他从前以为方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钻进圣贤书里不抬头。

实际上方卿贤惠大方。

说贤惠可能有点娘了,可洗碗洗衣扫地这些不说,连穿针引线套被套他都会,衣服烂了,方卿二话不说拿过去补,针眼走得整整齐齐,连乔大娘都夸好。

最近方卿又在跟乔大娘学纳千层底,屋里头的一摞摞书上晾着不少鞋底样子,原先方卿都是直接在集上买的泡沫鞋底,轻得很,穿在脚上总觉得没有一层层摞着一针针穿起来的鞋底扎实。

他也想做,但没人教,方卿一个男人,也不好意思去问别的女人家如何做鞋,现在在乔万山家,他去乔大娘屋里送饭的时候,偷偷瞄着纳到一半的鞋底,乔大娘人好,瞅在眼里,第二天就手把手地教。

先打袼褙,把棉布用糨糊一层层黏好,拢共四层,放在太阳底下晒得干焦干焦的,然后用定好码数的纸样子比上去,剪下四块鞋底,白布条子再沾糨糊包一圈鞋边,白布刷糨糊包底,不能有一点大褶皱空隙,这回不能再放在太阳底暴晒了,得自然晾干,再用麻绳将包好的鞋底两块两块地圈底,再然后便是纳底、上鞋面。

方卿学起来很快,做的也好,乔大娘说:“方先生要是女娃,门槛可都得被提亲的踏破啦!”

方卿被说的脸通红,手里拿着一只浆好的鞋底纳着,中指戴着个顶针,手指太细了,他只好弯着上半截中指,用锥子通一个针眼,再飞快地用顶针抵着针穿线,走线分明,均匀严实。

乔万山当时也在旁边,心里有一丝庆幸,幸亏方卿不是个女人。

如果方卿是个女人,他们还能有如今这过到一块儿的缘分吗?

那还真说不准了。

乔万山走过去蹲下来,拿开手帕,药擦上去的时候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心里有块地方有种说不出的疼惜。

***

清水村的炼钢事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柴火很快就不够了,队长动员大家去砍树。

小土坡上娘娘庙后面有片小林子,很快就被砍光了。

有人提议要砍队长家门口那棵大槐树。

队长急了:“那是能砍的吗?那是咱清水村的象征,我找人算过了,那可关乎咱村的风水,砍了这钢就炼不成了!”

乔万山私底下跟方卿说:“天天一口一个风水的,肯定是看风水的那老头说那树砍了会影响他财气!”

方卿咬了一口白面馒头,抿着嘴边嚼边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