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把那些入住时没核过身份证原件的全找出来。当时楚然本来都已经做好被抓的准备,结果这个小姑娘却巧妙地帮他遮掩过去,自此就算是认识了。

见他盒饭也不肯收零食也不肯要,小姑娘不由得心里酸酸的,期期艾艾地道:“褚哥,你还会在这儿住多久啊,你……你要是打算走了,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换班来送你。”

已经走上楼梯的楚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视线慢慢移到旅馆外的漆黑街景,摇了摇头:“暂时应该走不了。”

天还没亮,哪也去不了。

回到房间锁好门,第一件事就是给魏叔打电话。响三声以后挂断,再打过去,响三声以后接起来,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楚然?”魏叔声音压得很低但饱含惊喜,“怎么这么久不打电话来,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之前一直没买到电话卡。”

他摘掉帽子,随手扔在表面斑驳的木桌上,然后推开房间里仅有的一扇小窗透气,“你最近怎么样,陆家的人有没有怀疑你。”

“没有,我年纪这么大了,平时话又少,他们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的。”

“那就好。”

房间里没有桌椅,楚然就坐在床边,双腿微分,左手垂在膝间玩着一个没有油的打火机。这是上一个住户留下来的,印着小广告的那种廉价货,但他却鬼使神差一直没扔。

魏叔说:“对了,昨天我借口看病请了半天假,替你去陵园祭拜了一下文柏,花送到了,还带了他最爱吃的那个蔓越莓饼干。你别看他人是个小朋友,墓碑可一点儿都不小,跟大人的一样气派,就在他爷爷奶奶旁边,依山傍水风景也不错。”

他知道楚然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所以才故作轻松地说这件事。其实在文柏的墓跟前,看见那张活泼生动的小脸蛋变成了花岗岩上的黑白照片,连饼干都没来得及放下他就已经老泪纵横。

空气一时寂静,电话里淌着微微的杂音,一老一少两个人各自回忆着曾经鲜活的生命。

好一会儿后楚然极缓地调整了几下呼吸:“魏叔,谢谢你。”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真要是想谢我,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楚然嗯了一声,轻轻摩挲打火机。魏叔低低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自责,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陆和泽造的孽太损阴德。只可惜老天爷不开眼,报应在文柏身上……”

“不是老天爷不开眼,”楚然淡淡苦笑,“是我错失机会,没能把他杀了。”

一击不中,往后再想报仇已然不可能,还要时时提防陆家的穷追猛打。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魏叔怕他心理负担太重,开解道:“以后你也用不着再拼命。前两天陆和泽旧病复发,陆行舟连夜把他送进了医院,命是捡回来一条,不过我瞧着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拖不长。”

指间的打火机蓦地一顿,楚然问:“陆行舟出院了?”

“出院好几天了,一直公司家里来回折腾,昨晚又在病房守了一夜,你给我打电话的前几分钟他还来厨房要了碗粥,估计是忙工作忘了吃饭。”

要说了解,魏叔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楚然的人,他知道有关陆行舟的事说再多这孩子也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