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树影飞速后退,疾风从窗缝里猛灌进车内吹得猎猎作响。陆行舟双眼一刻不松地紧盯着前方,太阳穴下突突猛跳,血液像要冲破血管一样疯狂涌动。

所有真相呼之欲出,当年的,现在的,不需要任何人解释他已经可以通过碎片线索推知前因后果。楚然就是当年那个褚文斌的儿子,改名换姓藏在陆家隐忍多年,只为了搜集证据报杀父之仇。

路线显示他们上了山,车速不慢。陆行舟一遍遍拨楚然的电话,可惜始终没有人接。电话里冰冷的机械声就像这些年来他在楚然身上碰过的钉子,刺穿皮肤扎进肌肉里。

逆风而行的奔驰只用去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冲上了盘山公路,顺着楚然开过的路玩儿命追赶。奔驰时速已经达到惊人的150公里,路面的砂石灰土被飞转的轮胎卷得高高扬起,浓重的尘土味从四面八方疯狂钻进他的鼻腔。

突然,几声引擎的轰鸣在前方响起,似乎就在拐过去的山道上!

陆行舟精神一振,脚下猛踩油门,方向盘狠狠向左一打,奔驰高大的车身嗖地闯进视觉盲区。

一绕过山体,最先出现的是仓皇往坡下逃的陆和泽。

陆行舟瞳孔猝然紧缩,迅速降下车窗要高喊一声大哥,余光却又立刻注意到坡上的那辆路虎,还有坐在驾驶座上的人。

虽然被黑色鸭舌帽遮住了上半张脸,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楚然俊秀的脸上五官模糊不清,只有那种冷若寒冰的神情清晰可见。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是楚然,却又不是陆行舟朝夕相处十数年的楚然。他利刃般的眼神中充满赤裸的仇恨,凛冽地望着陆和泽的背影,两只手臂直直地撑在方向盘两侧,从脊背到颈部的肌肉线条通通绷紧,一看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楚然!停车!”陆行舟厉声喝道。

这一声又惊又怒的高喊清晰无比,而且出乎楚然的意料之外。路虎下意识减速,像头在原地低伏喘气的巨兽,正酝酿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

千钧一发之际陆行舟来不及细想,紧急降下车窗对陆和泽喊:“大哥快走!”

抬头见是弟弟来救自己,陆和泽瞬间重燃生的希望,举起已经磨出血来却浑然不知的右手拼命朝他挥:“行舟!快来救我!”

“往山下跑!”陆行舟刚说完这四个字,耳边立刻响起路虎发动的声音。

刚刚极短时间的错愕过后,楚然已经重新戴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冰面具,两手纹丝不动地把在方向盘两边,幽深的瞳仁压紧,像要用眼神将二人撕碎。

“楚然,接电话!”

扔在车座上的手机在这半个小时内已经震了无数次,他始终刻意忽略。看着与自己只相隔二十米不到随时都可能撞上来的黑色庞然大物,看着满脸青筋暴起杀气腾腾的陆行舟,楚然的脑中居然出奇得冷静。

“接电话!”陆行舟又吼。

他这是在刻意拖延时间,楚然知道。但今天是陆和泽的死期,谁来也改变不了。静了片刻后楚然从容地接通:“喂。”

电话里的人急促粗喘:“楚然,放过我哥。”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就是褚文斌的儿子,你恨我哥,但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使你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楚然一哂:“你什么都知道了还让我放过他,不觉得可耻吗?他杀了我爸爸害我变成孤儿,就是把他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你现在让我放了他?”言毕顿了一下,轻幽冷淡地道,“陆行舟,其实你们是一类人。”

都一样自私,一样高高在上,一样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陆行舟隔着两道玻璃紧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