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端详着面前的“证据”,那根属于墨书的簪子。

簪子很普通,就是外面小摊上卖的那种柳木簪子,外表刷了一层桐油防止虫蛀,顶端雕着简单的花纹样式。

但令容钰反复端详观察的,却是簪子尖端上的一块小白点。

“大人,草民能拿起来看看这支簪子吗?”容钰开口道。

宋梓谦看向他,“可以。”

容钰便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帕,隔着布拿起了簪子,那块小白点很不起眼,他将簪子举高,对着阳光仔细看。

所有人都被他奇怪的举动吸引,瞿老爷露出嗤之以鼻的讥讽神情,“故弄玄虚。”

然而容钰并未受到影响,他发现这小白点是凸起来的,像是什么东西滴在上面凝固造成的,于是便又放在鼻尖嗅了嗅,思索了一下,他眉峰一跳,眼中划过几分嫌弃之色。

无论是原主还是他自己,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嗅觉十分灵敏。不然原主也不会时刻在屋子里点着香并且给衣服熏香,为的就是驱赶药味,不让鼻子受苦。

所以如今他也是立刻分辨了出来,这东西是灯油,而且气味刺鼻难闻,是非常劣质的蜡。

见容钰神色似是有所发现,宋梓谦询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容钰将簪子慢慢放回托盘上,慢条斯理地将手帕叠好放在一旁,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大人,草民有几句话想问瞿老板。”

宋梓谦:“可。”

容钰偏头,面对着瞿老爷,比起刚才,现在他的姿态显得很放松,脊背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问:“瞿老板,这簪子是在哪里捡到的?”

“自然是在我儿的房间里捡的。”瞿老板道,为了强调真实性,他还可以加重语气,“是我亲自捡到的!”

容钰挑了挑眉,“既然是瞿老板亲自捡的,那肯定有小心保管吧,没有被人掉包之类的吧?”

容钰质疑的口气令瞿老爷大为不痛快,他以为对方想要找漏洞不认账,怒气冲冲、斩钉截铁地喊:“绝对没有!我捡到之后就当成证物包起来了,一直放在身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碰过!”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还加了许多细节。

殊不知容钰听了他的话,反而姿态更加松弛,唇边甚至溢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那根细白的手指在暖玉上敲了敲,发出几声清脆的响,然后对宋梓谦道:“大人,我认为这根簪子是被其他人故意放在案发现场的。”

话音刚落,众人发出喧哗,瞿老爷更是怒不可遏地大喊,“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宋梓谦敲了敲桌案,令衙门安静下来,面露一丝探究地问容钰,“你有何证据?”

容钰手指一顿,指向簪子前端,粉白的指尖和棕色的簪子放在一块,硬生生把那粗糙廉价的簪子衬出几分与众不同。

“簪子上有灯油。”容钰道,“大人可以找人来分辨。”

宋梓谦有些惊讶,很快就吩咐下去,将衙门之中精通此道的人带来。来者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颤巍巍地用削尖的木条将那块蜡油拨出一点,在指腹上捻了捻,又闻了闻,仔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