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枪法舞到最后,他劲腰微扭,单手持枪,枪尖指向容钰眉心,微微颤抖着发出铮鸣,反射出令人胆寒的金属光泽。

容钰丝毫未躲,白皙的手指在怀中小猫身上轻轻抚摸,平静地与楚檀对视,却见那双黑眸里的冰冷与杀意都如冰雪般迅速消融,接着涌上丝丝笑意。

楚檀收了枪,大步走向容钰,带着一身的热汗。

墨书嫌弃地翻个白眼。

楚檀在容钰身前半蹲下来,笑着问:“公子想好给我什么奖励了吗?”

这话早上楚檀就问过一遍,那时容钰还有些茫然,直到吃过早饭,听说一个月都闭门不出的容玥匆匆赶去了将军府。

容钰便知道,肯定是顾越泽又遭了什么难。

距离剃掉顾越泽的头发已经过去一个月,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在他心神略微放松之际,第二个惩罚突然到来。

他的手指在睡梦中被砍掉了两根,而他毫无知觉。直到晨起睡醒,摸到一手黏腻,钻心的疼痛突兀生起,这才发现左手拇指与右手食指不翼而飞。

本朝开国之初便有规定,身体残疾者不得入仕。

这下顾越泽的仕途算是彻底毁了。

他在家里发疯,砸了所有东西,断指上流出的鲜血淌得到处都是,而他嘶吼着不许郎中给他治伤。

容玥赶到时,差点被迎面而来的花瓶砸到头。

他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顾越泽安抚住,然后唤来郎中给他包扎伤口,接着屏退了所有人。

顾越泽伏在容玥肩上,十指连心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眼中除了愤怒便是漫无边际的绝望。

“我完了,我再也不能入仕了。”顾越泽痛苦地留下泪水,嗓音发颤,“只差两个月,皇上曾说等我满十九岁就让我去御前的。”

距离他十九岁生辰只差两个月,到时他就可以加入殿前司,成为皇帝近卫,随侍左右。他本就是镇远将军之子,又上过战场立过战功,无论家世还是能力他都具备。

等待他的本该是一条坦荡的青云之路,可是眼下全部烟消云散。

容玥心疼地紧紧抱住顾越泽安慰,“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顾越泽猛地将容玥推开,歇斯底里地喊,“是楚檀!是楚檀干的!一定是他!”

他一身白色里衣沾着血点,假发披散着,双目通红,状若疯魔,“是容钰让他报复我,他砍去我的拇指和食指,我再也不能拉弓了,他是在报复我用箭将他逼落悬崖。我的头发也是他剪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顾越泽弯下腰,抱住脑袋哭喊,头上的假发套在如此折腾下堪堪滑落,露出一半刚长出短发的脑袋。

看见顾越泽这副样子,容玥眼神复杂,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上辈子始终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那才是他的爱人,是他相守半生的伴侣。

而不是眼前这个发型滑稽,手指残缺的疯子。

容玥当然知道顾越泽是为了他才去招惹容钰,上辈子容钰虽然没有去过围场,但也时常被奚落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