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看着桌子上破了一个大洞的西装,觉得他可能是疯了。
熨衣服的时候也能走神,他杀他自己。
手里的熨斗还在冒烟,那一瞬间,冯玉想干脆把脸贴上去算了。
他这张脸应该也没有这件西装值钱。
打开购物软件的识图功能,对着西装扫了一下。冯玉捧着手机,看着那一串的零,手抖有如帕金森。
三个月工资,啪,没了。
冯玉倒在沙发上,鹿蜀虚弱.jpg。
这个视角正对着客厅边上的书架,冯玉盯着那排书脊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最角落里的那一本上。
十分钟后,冯玉坐起身,慢慢走向书架。
有多久了呢。
冯玉抽出那本册子,手指滑过积灰的书角,皮质封面上的裂纹清晰可见。
上面金色的字体已经有些掉色了,不过还是可以看出,那上面印着的是
昆仑高中86届毕业生纪念册。
没错,昆仑是他的母校,这里也是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地方。
当时的班主任头发还很浓密,现在的教导主任已经逐渐趋向地中海。他变秃了,也变强了。
冯玉一页一页翻着,面容平静。没有唏嘘年月的感慨,也没有沉浸回忆的笑容。
学生时代对于他来说,并不算美好。
如果说时间除了腰间盘突出还带给他什么,那就是时隔多年后的如今,他已经可以平静看待当初的一切。
晦涩的,艰难的,痛苦的,还有……清甜的。
翻页的手忽然停住,冯玉垂眸,眼神微微闪烁。
那是一页照片,毕业生一寸个妖照,一排八个,一页八排,六十多个小脑袋整齐排列在一起,白的底色,黑红校服。
冯玉在最后一排左边第二个,角落里的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就和他的妖一样。
幼崽时期的小鹿蜀还没有完全长开,瘦得像棵发育不良的豆芽菜,厚重的刘海几乎遮住眼睛,苍白的面孔和瑟缩的姿态,与周围其他青春洋溢的脸如此格格不入。
很长一段时间里,冯玉都是那么讨厌他。
现在,他看着角落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年,对他微微一笑。
目光缓缓上移,路过那些早已记不清的脸庞,最终定格在第一排的中央。
有的妖,从幼崽时期开始,就是那么一脸正直冷酷的老干部模样。
冯玉唇角笑意更深,指尖不由自主触上少年的脸。
刚刚成年的小九尾狐,不管是容貌还是其他,都耀眼得让妖不敢直视。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举手投足皆有万千仰慕,他是身上住着太阳的妖,一生注定光芒万丈。
和最后一排的那棵小豆芽菜,完全相反。
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照片的排列位置一样,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冯玉看着那张脸,良久,眯起眼睛。
“真嫩啊……”
成年鹿蜀捧着相册倒在沙发上,发出了老流氓的声音。
“禁欲系,永远的神。”
因为被摩挲了太多次,照片下面那三个黑色的印刷体小字已经有些模糊了。
时隔十二年,冯玉再一次描绘出那个曾经刻在他心里和背后的名字。
段,眠,松。
妖如其名。
不管过去多少个盛夏,他依然是那个挺拔如松的少年。
那个曾背对着所有妖,只为向他伸出手的少年。
最后一次。
冯玉对自己说。
这是最后一次。
就像十二年前,他在那妖的婚礼外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