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座椅上放着三套正装,从里到?外备齐,连装着袖扣的首饰盒都有六对,只是?蒋提白目光扫过那一堆东西,就像看到?车里凭空多出大量的垃圾,颇为?烦躁地将窗户降下来一半透气。

好在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蒋提白打?开一看,正是?让他?等得?烧心的内容:

【去世时?间:……7月12日

去世地点:锦川医科大学附属市第二医院

直系亲属:贺肖,18岁,非婚生子,母亲(不明)

贺群青先生早年或因病无力抚养贺肖,将贺肖交由远亲照料,这点是?从贺肖个人档案的“监护人”签名中得?知。

而贺肖的档案不正规且都残缺不全,最完整的一份电子档案,来自洹州市美?丽人生儿童之家,那里两年前也已经关闭了。

贺群青先生独自居住在锦川市十年期间,与贺肖已经没有任何来往,而贺群青先生最终因为?病情恶化?,抢救无效死亡,在锦川市发布无人认领死亡人员名单后……】

蒋提白每看一行,后背冷汗便多一层,看到?最后,眼前阵阵发黑,连窗外刮进来的风都感觉不到?了。

他?落在大腿上的手一时?攥紧一时?放松,最后他?将掌心汗水狠狠抹在了裤子上,靠着扶手继续往下看。

【……发布无人认领死亡人员名单后,贺肖出现在锦川市殡仪馆,领走了贺群青先生的骨灰。

如果您想要查证贺肖八岁之前是?否和?贺群青先生生活在一起,只能从贺群青先生早年的生活轨迹入手。只是?那时?贺群青先生辗转生活在各个城市,网上留下的可追溯的痕迹非常少,甚至许多医院也已经更换了系统,想要知道更多相关消息,需要专人去本地一一寻访,请您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消息后附上一份十几页的病例,蒋提白一字一句看完,拿着手机僵坐许久,才缓缓回复几个字:【不查了。】

嗡――

【老板,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蓦地,蒋提白脑海中又出现一朵断了梗的白菊花,蔫巴巴的,被自己拿在手里。

当时?自己怎么说来着?

“ace……节哀顺变。”

……

“嘭!!”一声,蒋提白手臂狠狠砸在了车门上。

之后他?低着头?攥着手机,好半天没动弹。

……

……

那个人患尿毒症,甚至早年已经做过一次肾移植,最终二度开始透析,病情跟着恶化?,这经历单听闻,都能让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那样性格的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弃养贺肖,恐怕也是?认为?,自己命不久矣,才把贺肖“托孤”了?

可贺肖的经历似乎也不太好,偏偏这样,贺肖还是?长成了如今这样的性格。

该说是遗传的力量强大吗?

如果自己能帮他们……

想到?这,蒋提白更觉得自己恶心,反胃地闭上了眼。

看来蒋提白这个名字,至今仍和“无能”“虚伪”划着等号。

……

十年前……正是?贺群青弃养贺肖的时?候。

他?蒋提白甩开过去,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敲着代码,可谓盛北创业圈底层的蠕虫,任谁都可以踩一脚。

五年前,是?贺群青身边再没有一个亲人,穷困潦倒、孤苦伶仃,日夜与病魔为?伴,想着今年或许就是?最后一年的时?候。

他?蒋提白自认为?世界上只有自己最孤独和?倒霉,名利场上疯狗一般撕咬着所有挡着他?路的人事物。

那时?他?心里只有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