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铁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在黑暗中听起来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贺群青更清醒了一些,他目光投向外边的走廊。

冷静点,让自己听见哨声的那个东西,现在不在房间里。

它在门外,在外面的走廊上。

房间里的风也是从门下的缝隙里吹进来的。

贺群青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第一时间关上了窗户,免得自己面朝门的时候,背后又窜进来什么东西。

忽然,他余光看到一抹亮光,自窗外的某处跳跃似的,一闪即逝。

这栋旧工人宿舍的楼层不高,摄制组都住在三楼。贺群青的目光本能的追着那亮光,越来越靠近了窗玻璃,这么一抬眼,他看到窗外站着个人。

贺群青瞬间腿一软,踉跄后退!

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没给他吓出心脏病。

急喘两口气,贺群青捂着胸口再看,才算是活过来了。

原来看错了,是那个巨大的高炉。

他的房间窗户,恰好正对着舞剧团被废弃的院落。

傍晚他赖在床上没注意,这下可记忆犹新了。

高炉静默不语的伫立在黑暗中,伴随着它被时代抛弃的凄惨形象,满身铁锈味几乎真实存在于鼻端,和诡异的哨音一起钻进了贺群青的心头。

……那刚才的闪光又是怎么回事?

眼花了?

还是外头有人?

三更半夜的,千万别告诉我这其实是个小精灵的副本。

耳鸣声变大了。

贺群青后背一紧,转身快步来到了门边。

骨碌碌的声音,的确是从外头传来的,而且离他面前的这扇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贺群青盯着门板看,心神都已经飞到了外面,身体紧绷着,时刻警惕有东西从外头突然开门进来。

哐啷!

一声短促细碎的铁轮子的磕绊音后,周遭突然安静了。贺群青望着那圆形的门把手,一时觉得自己聋了。

不是。

他没聋。而是耳鸣、轮子滚动声,的确从他的门外消失了,就在他面前的这扇门的外面消失的。

风还在吹。

贺群青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门板。他脚上只穿着袜子,那股过于阴凉的风,就从门缝下吹进来,拼命往他的脚趾缝里钻。

贺群青忍住打寒颤的冲动,目光从门板上向下移,瞪着那个比房间内部更黑的缝隙移不开眼。

他难以控制的想到,或许就在这扇薄薄的门外面,正站着什么东西,和他一样,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门板――

“阿嚏!”

门外突然传来喷嚏声。

贺群青浑身一颤。

“唉……”

又是一声。

门外接连传来这两声,贺群青僵了半晌,才想明白这声音好像和鬼没有太大关系。

而且打喷嚏的声音之后,停在门外的那骨碌碌的声音猛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急促,眨眼间就离得远了。

是有人推着车路过,还是……??

“等,等等!”

身体行动的速度比贺群青的想法要快多了。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一手提着鞋,一手狠狠拉开了房门,两步追了出去。

声控的走廊因为他大力开门的声音,才勉勉强强的亮起来。

墙壁因为有了些年头,有的地方发霉潮烂,偏偏还遇上一个低瓦数的灯泡,整条走廊顿时就昏黄黯淡的宛如恐怖片场。

地面冷的像是结了层冰,贺群青脚冻的原地跳了一下,一边提鞋,一边朝着走廊尽头模糊的影子――是已经被推进拐角的一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