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殷如海猛地拍了桌子:“你别说话。我家的产业,没你说话的份儿。”
杨斐跟着拍桌子:“你就是个软蛋!愚孝!自己的女儿你不帮,你帮外人说话!”
“谁是外人?我们都是一家人!”
“好啦,好啦。”殷容见怪不怪,她双手拖着腮,笑容甜美,又懒洋洋地,回望奶奶那双浑浊又清明的眼睛,“我无所谓,给表姐就给表姐呗,反正她在外面学的就是这些。”
“我不同意!”杨斐大喊,“开什么玩笑?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我的女儿就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姑姑灵机一动,“除了进出口,我们还有自营产业呀比如雪绒膏,那可是旱涝保收的大品牌,给容容正好。”
雪绒膏是爷爷生前创立的品牌。
它质感柔滑,香味独特,保湿效果相当好。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也曾风靡全国,家喻户晓,是男女老少都钟爱的一款护肤品。
而在爷爷去世之后,赶上改革开放的年代,各大外资企业进驻中国,本土日化品牌受到冲击,一蹶不振。如今虽然没有停产,但随着受众用户逐渐老去、离开,产值也一年不如一年,是一个说出去相当好听、实际上一塌糊涂甚至难以维系的烫手山芋。
杨斐反唇相讥:“那你家孩子怎么不拿雪绒膏呢?”
“好了,”奶奶拐杖敲了敲地,终于沉声道,“都别吵了。”
她缓了缓,语气一如往常:“女孩子家家们抢着管什么公司?你们俩,安心嫁个好人家就足够了。”
殷容点点头,好像深有同感,跟着便笑道:“奶奶说的是。不过现在门当户对的家庭也不傻,手里没个什么傍身的,也很难嫁个好人家呢。进出口这块,我也确实不敢跟姐姐抢,不如给我个小厂子就像姑姑说的,也算是旱涝保收,对男方家来说,也算是个保障。”
抢也是白抢。殷容知道,她和表姐都没份,痴心妄想罢了。
奶奶向来心中有数。她从不亏待每一个家人,只是方向完全不同罢了。
女孩子们是给足金银珠宝,男孩子们才是权力和股票。
就像叔叔一家,尽管定居国外,但因为有了那三个宝贝孙子,便与她和刘思殷不一样。
殷容根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进出口业务,纯粹是哄骗刘思殷来与她争抢,衬托她的大气罢了她的全部心思,本就是奔着雪绒膏来的。
这几年刘思殷在国外深造,她在国内也完全没闲着,在对家族企业做了全面的盘点和仔细地市场调研后,有相当大的信心,认为自己可以尝试着盘活这个老牌国货。
也有一点点的信心,认为奶奶大概、或许、可能愿意给自己这一点点甜头尝尝。
毕竟她听了奶奶的话,留在了云城,陪在她身边,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挤出宝贵的一天来到这里,去逗她开心,予她便利,耐下性子分享年轻人时兴的玩意儿给她,也共享她的喜乐,了解她的好恶。
“厂子更是没什么必要。”奶奶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你未来可是要嫁人的,谁家会喜欢抛头露面的儿媳妇?你趁早打消这些念头。”
“嫁人”和“抛头露面”两个词好像锋利刀叉,叮叮当当地在殷容心上搅,搅得她胃里泛起恶心
结婚就结婚,“嫁人”什么意思啊?
还“抛头露面”,怎么的,要不每天出门都把脸蒙上?
看来今天没戏。
她想。要找一个更合适的契机才可以。
她已经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无用,再多做什么也无用,奶奶就是这么个人,就是这么个想法,一辈子也不可能改变。
但没关系。
她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