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兮自己也愣了一下，她偏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身旁的楚寒熙脸上。

他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眉宇间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仪，此刻再也无法被温和的表象掩盖。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此刻像是找到了拼接的线索，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泪珠顺着眼眶滑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笃定：“……你……楚寒熙？”

楚寒熙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姜韫兮时，眼底的温和已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他没有立刻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她将那些拼凑起来的记忆说出口。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师铭嘴里的肉早就嚼不动了，瞪圆了眼睛看看楚寒熙，又看看姜韫兮，手忙脚乱地想擦嘴，却差点把油蹭到衣襟上。

顾靖川倒是快一步按住他的手，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眼神里却藏着几分紧张。

姜韫兮的心跳得厉害，那些失而复得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

宫宴、姑母、赏赐、百花宴，还有

前生。

脑海里一时间浮现出太多的记忆碎片，一下子将姜韫兮的脑子充满。

“头……好痛！”姜韫兮猛地捂住额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那些失而复得的记忆带着尖锐的棱角，不仅是温暖的片段，更多的是被遗忘的痛苦与挣扎。

“头好痛！”她几乎是蜷起身子，声音里裹着难以忍受的痛楚。

楚寒熙脸色瞬间煞白，方才还带着几分从容的帝王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慌乱。

他一把将姜韫兮搂进怀里，手掌抚上她汗湿的鬓角，声音都在发颤：“卿卿？卿卿！顾靖川！去把太医叫过来！快！”

“是！”顾靖川早已起身，手刚摸到门板，身后却传来一声厉喝。

“别碰我！”

姜韫兮猛地推开楚寒熙，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抬起头，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脸上，模样狼狈，好不可怜。

楚寒熙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清晰地看到，姜韫兮望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方才的委屈与释然，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憎恶，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剜过来。

“骗子……”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这个混蛋！”

师铭手里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姜韫兮这副模样，更没见过谁敢这样对楚寒熙说话

可此刻，那恨意如此真切，让满室的烛火都仿佛冷了几分。

楚寒熙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

他看着她眼底翻涌的痛苦与愤怒，忽然明白过来

她记起来的，不止是他的身份，而是今生前世。

“卿卿，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艰涩，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惶恐。

“解释？”姜韫兮笑了，笑声里却全是泪，“骗子！你居然趁我坠崖失忆，欺骗我！堂堂天子，行为如此龌龊！”

楚寒熙的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在她汹涌的情绪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靖川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眉头拧成了疙瘩。

师铭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气氛降到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