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后背的衣料很快被汗水浸湿,可他像是浑然不觉,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

哪怕知道两条腿跑不过马蹄,也总要比在这里看着帝王的背影,束手束脚地等下去强。

“乔鹤龄!”顾靖川终于出声,带着几分哭笑不得,“你这性子……”

他调转马头追上去,却见乔鹤龄跑得更急了。

“你当真以为,就算你闯进去了,那些世家贵女就会放过姜韫兮?”顾靖川的声音追着风砸过来,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急切,“她们本就嫉妒姜家势大,盯着她挑错处许久了,你这时候冲进去,说是护着她,在外人眼里,反倒坐实了你们有私情,她只会被人嘲得更厉害,说她不知廉耻,勾三搭四!”

乔鹤龄猛地抬手捂住耳朵,指尖用力得几乎要嵌进鬓角,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刺耳的话。

他脚步不停,石板路被踩得咚咚响,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糊住了视线,可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姜韫兮可能受辱的模样,哪里听得进半句劝。

顾靖川看着他像头蛮牛似的往前冲,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却没停:“公子早就让暗卫在林府盯着了,姜姑娘若真有危险,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现实的冷硬,“况且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跑去姜家求娶,转头公子就能把那人夺过来,你觉得你争得过吗?”

马蹄声在乔鹤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顾靖川的声音像根针,一下下扎破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执拗:“你总想着护着她,可你真觉得……她喜欢你吗?”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得乔鹤龄猛地顿住脚步。

他背对着顾靖川,双肩微微颤抖,方才捂耳朵的手垂落下来,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寒风卷起他汗湿的衣摆,露出的后腰绷得紧紧的,像根快要断的弦。

方才满脑子的焦灼和愤怒,此刻忽然被抽空了,只剩下那句“她喜欢你吗”在耳边反复回响,撞得他心口发闷,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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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里,宴席早已过半了,此时有个婢女匆匆走过来,在林湘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林湘指尖捏着银质酒盏,听完婢女的话,眼底掠过一丝阴翳,随即又弯起唇角,露出一抹看似无害的笑。

她缓缓放下酒盏,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不远处的徐望舒。

“望舒妹妹,”林湘提着裙摆走过去,声音柔得像水,“方才听你咳嗽得厉害,廊下风大,不如随我去池边的暖亭坐坐?那里背风,我让丫鬟炖了冰糖雪梨,正好给你润润喉。”

徐望舒捂着帕子咳了两声,脸色本就有些苍白,闻言抬头,看见林湘笑得温和,便点了点头:“多谢湘姐姐。”

两人一前一后往荷花池边走去,姜韫兮眼角余光瞥见她们,林湘怎么突然跟张馨儿牵扯起来了。

她不放心,便让云翠跟了上去。

暖亭建在池边的水榭上,脚下便是半亩方塘,此时荷叶田田,碧波荡漾。

林湘亲手给徐望舒斟了杯茶,又状似无意地往亭外瞥了眼,方才那婢女已经悄悄退到假山后,只等她示意。

“妹妹瞧这锦鲤。”林湘忽然指着池中游弋的红鲤笑道,“前几日刚从江南运回来的,是不是格外灵动?”

徐望舒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去看,身子微微前倾。

就在这时,林湘猛地抬手,看似要去扶她的胳膊,实则用了十足的力气往前一推!

“啊!”徐望舒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像片落叶般坠入池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她在水里拼命挣扎,身上的衣裙吸水后变得沉重,很快便呛了好几口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