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这样查,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之前她爹爹叔伯还有陛下说她要辛苦了的时候,她是嗤之以鼻的。

今时今日听纸鸢这么说着,贵妃才知道,自己是接了多大个摊子。

她心累得想瘫倒在自己的肩撵上。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得一下坐起来。

动静惊得底下轿夫们吓了一下,险些没稳住肩撵,贵妃倒是自个儿坐稳了。

纸鸢正要责骂,贵妃摆摆手,很无所谓,“多大个事儿。”

她在意的是,“纸鸢,你说淑妃把五年的账册都抬出来给我查,是不是故意想累着我?”

纸鸢很想说一句:您才看出来吗?淑妃就是想试探您的深浅!

纸鸢还没答话,前头已经到了关雎宫。

胡沙快步上来,“娘娘,宫市使的人来回话了。”

贵妃猛然想起,好嘛,司衣司那件事情还没完呢。

于是一回宫,晚膳都来不及吃,又开始审人,忙得跟个陀螺一般。

而倚华宫这边,杨佩宁已经沐浴完了。

她只着了一件冰丝中衣,斜躺在软榻上,接着烛光看书册。

这是她这几个月养出来的习惯,睡前看看书,最是宁神了。

“不得不说,贵妃娘娘是真有精力。”扶桑在一旁给她捏腿,也不由感慨两句,“听说贵妃已经被陛下允准过问宫市使了。”

杨佩宁敏锐察觉扶桑话里的关键词。

过问,而不是可以像六尚二十四司一样挨着查问。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既希望贵妃将后宫管束清楚,却又不敢真正放权。”

这话扶桑可不敢接。

六尚二十四司就算要贪污,也必定要经过内侍省,更远远不及内侍省……

杨佩宁也不指望扶桑敢把有些事情说出来。

宫市使只是内侍省底下的一个采买处罢了,崇庆帝都不敢叫贵妃盘问,可见他是自个儿就知道有大问题的。

都说哪个官员贪污哪个内侍又克扣钱财,可古往今来,有些东西本就是上行下效。

她在王府时就知道,他在内侍省宫市使是有人的。

做王爷就做的事情,哪怕登基后瞧不上了,他也不敢明白让人去查的,甚至警惕到让曹恩保的人守着宫市使。

他登基才四年多而已,那些账册可都还没到销毁的程度。

一查就是问题。

他哪里敢自扇其脸?

“所以贵妃就算从陛下那儿得了过问宫市使的权利,也必定是查不出问题来的。”

内侍省都是一群人精,为了项上人头都不可能让贵妃觉察出一丁点儿事情。

扶桑跟随杨佩宁的时间久了,很多事情心中也是明镜一般。

她下了论断,“司衣司之事,只会摁死在尚服局内。”

不出二人所料,宫市使的人去过关雎宫后不久,这件事便没了下文。

贵妃重新提拔了一位司衣起来,勒令购进细葛布,抓紧赶制夏衣,至于之前那一批细麻宫衣,便留待明年春日发放成春衣。

许是终于醒悟就算挨着这样细查也查不出东西来,贵妃很几日没有亲自巡查各司,也将尚仪局的账册还了回来,再未越过德妃淑妃插手事务。

人人都以为贵妃终于认清现实的时候,贵妃却又丢下一记重磅炸弹。

四月初时,贵妃颁布新规:“采买需宫市使、尚宫局及购进局司三方签字确认”“每月交叉对账,并移交账册至关雎宫”。

此规一出,狠狠打击了六尚二十四司好些贪污作风。

贵妃雷霆手段再次上阵,重惩了那些胆敢顶风作案的宫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