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县令和县尉一个被罢官流放,一个被砍头,等到陆停舟做了官,有能力打听前任县令的去向时,那个县令早已死在流放途中。

至于府城里受此案牵连的官员们,陆停舟后来与他们一一接触,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关于混子提到的那匹战马,陆停舟特意调查过庆州的威远军,一无所获。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他的地位还不够高,权力还不够大。

所以这些年,他暗地受皇帝所用,与各方势力周旋,不择手段往上爬,为的就是给自己谋一个便利。

混子的死让他意识到,六盘村的灭村案没那么简单。

他的老师认为他太过执拗,段云开也认为他被仇恨冲昏了头。

他们说他疑心太重,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或许他是为了给这无从发泄的憋屈找一出口。

但他不断告诉自己,他的怀疑是对的。

当年与灭村案有关之人,在随后的一两年里,要么遭遇飞来横祸,要么离奇暴毙,能活下来的人都不曾接触案件核心。

而六盘村也已成了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那里在几年后,逐渐迁入流民安置,重新聚成一个新的村落。

那些熟悉的房舍被推倒、重建,当陆停舟再回去时,早已不复昔日模样。

唯有荒野上的十七座坟茔,仍然静静伫立在原来的地方。

陆停舟收起回忆,重新审视手里的卷宗。

王渊的履历很干净,没有可疑之处,但按池依依的说法,另一个宁州案的犯人给王渊送了五百两银子。

那个犯人名叫李宽,是宁州白木县的县令,宁州水患,白木县也是受灾县城之一。

陆停舟奉命暗访宁州,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白木县。

他对李宽的履历记忆犹新。

李宽以举人的身份候补为官,先后辗转多地,其中一处就是庆州。

八年前,他是庆州府衙录事参军。

同年年底,他调任宁州,成了白木县县令。

如今,李宽因参与宁州贪腐,已被大理寺捉拿归案,就关在大理寺狱中。

陆停舟卷起王渊的履历,轻轻敲了敲掌心。

卷宗上并未记载王渊和李宽是否有过交集,这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八年前,他们都到过庆州。

陆停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庆州地形图。

李宽身为录事参军,除了掌管州院庶务,还会协理户籍税账与军资库等事务。

庆州与宣州的军队联合剿匪,庆州州府必会派人劳军。

倘若李宽在劳军时见过王渊,就能解释这两人为何相识。

这次李宽从贪银中送了五百两给王渊,说明他俩八年里一直有所往来。

这就怪了。

宣州虽与宁州相邻,但一个是军中武将,一个是数百里之外的县令,这两人有什么样的交情值得如此维系?

难道就如池依依信上所言,他俩同为三皇子党,所以才守望相助?

陆停舟将卷宗放回书架,离开了甲库。

回到大理寺,他径直前往狱中。

大理寺狱关的都是重犯,较之府衙牢房坚固了不止一倍,也更阴森了不止一倍。

他来到关押李宽的牢房门口,命狱卒打开牢门。

李宽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眉眼细长,尽管浸淫官场多年,身上仍有种寒窗苦读的书生气息,看上去就像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与州府官员沆瀣一气,侵吞赈灾银粮,仅其一县便饿死病死灾民数千人。

陆停舟看着他,半点不为他的忧郁神情打动,开门见山道:“李县令,你为何只送了王渊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