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碰到她分毫,只虚虚一点,止住她后面的话。

“你想借我摆脱三皇子?”他问。

池依依分不清他话里的意味,只见他眼底一片幽沉。

她犹豫了一下,还未答话,就听陆停舟冷笑一声。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话对于一个姑娘家而言,实在有些刺耳。

但陆停舟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微微倾身,看着她的双眼,一字字道:“池依依,想留在京城的人是你。”

那日在凌云寺,他劝过她,让她离开京城,是她自己不肯。

她既要留下来,就该面对一切后果。

她可怜吗?

或许是的。

遇上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兄长,终身大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可天底下比她可怜的人有很多。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与她更是素昧平生。

当初受段云开所托,为她谋一出路,已是仁至义尽,她既不愿,他便不再勉强。

而今她却缠着他不放,他看上去有那么好说话吗?

“我并不想对付三皇子,”陆停舟冷冷道,“更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与皇家人作对。”

池依依愣住。

陆停舟的眼神幽暗深邃,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她听得出他这话发自内心,正因如此,才让她乱了心神。

她想过陆停舟会怀疑她,盘问她,却没想过他会直截了当拒绝她。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袖摆。

“三皇子心胸狭隘,你多次遭他为难,就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陆停舟低头看了眼她的手。

她指尖发白,抓得十分用力,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水中最后一根稻草。

他慢慢将衣袖从她指间抽出。

“我不喜欢太贪心的人,”他不置可否挑了下唇,“虽然我欣赏你的勇气,但我更不想和你这样的人纠缠。”

她再无辜,再可怜,还有一间绣坊倚身。

今日在国公府更没少得好处。

她若聪明,就该寻更心善的人想法子去,而不是在这儿与他示弱。

陆停舟得到了预想之中的答案,最后一丝耐心也已告罄。

他转身要走,右臂忽地一紧。

池依依再次把他拉住。

“陆少卿是觉得,我不该贪心是吗?”

她面色发白,口吻却极其冷静。

“您一定在想,我既然舍不得离开京城,就该接受现实,哪怕最终沦为别人的玩物,也是我自找的。”

她扬起唇角,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

“您这样想没错,可我就是贪心,”她指间微微用力,像在给自己打气,“我看不得我的仇人逍遥自在,更不想让绣坊里的人随我颠沛流离,他们本该有更好的人生,不能因为我而失去。”

陆停舟眉心微拧,没有说话。

池依依抬眼看他,勉强笑了下:“陆少卿大概以为,我又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可我就是这么想的,您不信也无妨。”

她松开他,收手垂在身前,细长的手指绞在一起。

“我想做陆少卿的盟友,并不是想单方面利用陆少卿,您有什么要我做的,我也会拼死达成。”

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自嘲地笑了笑:“陆少卿若是不信,来日方长,还请您拭目以待。”

陆停舟抬手虚掩右臂,手指在臂弯轻点了两下。

“为什么是我?”他问。

皇子间为了立储之事,明争暗斗,不可开交,池依依若真有三皇子的把柄,大可找别人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