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有人背对殿门负手而立。

他仰头望着正前方的龙案,日光照着他身上的蟒袍,绣金纹样熠熠生辉。

听得开门声,他回过头,朝陆停舟温和一笑:“陆卿,你来了。”

陆停舟看着二皇子脸上的笑容,略顿了顿,迈步走进殿中。

二皇子的目光转向他身后:“李贵,退下吧。”

李贵躬了躬身,无声退了出去,关上殿门。

“陆卿,你来看,”二皇子指了指龙案后空荡荡的坐椅,“那张椅子多高,多大啊。”

陆停舟面无表情:“李贵何时成了二殿下的人?”

二皇子笑笑:“什么时候呢?”

他歪头想了想:“大概从父皇缠绵病榻,再也不能起身之后吧。”

“李贵跟随陛下多年,二殿下何以认为此人可信?”陆停舟问。

二皇子哈哈一笑,视线落在他身上:“他若不可信,你又如何会在此处?”

陆停舟不语。

二皇子道:“不过你说得没错,孤并不打算完全信他,只是现在还有用到他的机会,孤不过知人善用罢了。”

“孤?”陆停舟挑眉,“我在外月余,竟不知朝廷几时立了太子。”

大衍皇子自称本宫,唯有太子方可称“孤”,二皇子如此自称,俨然是以太子自居。

二皇子笑了下:“陆卿飘荡在外,可是叫孤好一番惦记。”

“拜二殿下所赐,”陆停舟道,“我也不曾想到,二殿下在京中的布置竟已到了如此程度。”

二皇子笑容中多了几分自得:“多亏陆卿不在京城,否则孤还得多费些心思。”

陆停舟冷道:“今日既是二殿下在御书房中,敢问陛下何在?”

二皇子笑了笑:“陆卿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陛下是你的陛下,也是孤的父皇,孤怎会苛待于他。”

“但你冒陛下之名宣我进宫又作何解释?”陆停舟道,“二殿下如此布置,想来已知晓我在永乐县所为,既如此,二殿下何不在宫外就要了我的性命。”

二皇子看着他冷淡的神情,惋惜似地摇了摇头。

“在陆卿眼中,孤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么?”他说完又笑了下,“孤明白,陆卿对我一直有些误会,所以孤今日特意将你请来,你猜孤想做什么?”

陆停舟冷笑:“想必不是为了解释。”

二皇子看着他:“你知道吗,孤一直很欣赏你的聪明与才智,你若能为孤所用,孤定能少许多麻烦。”

他话锋一转,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不过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孤所用,也会成为孤的烦恼。”

“所以二殿下将我请来,是想让我在此处俯首称臣?”

二皇子嘴角一扬:“不。”

他目注陆停舟:“孤要你亲眼看着,孤是如何成为储君,孤要你这个耿介之臣,来做孤的见证。”

陆停舟皱了皱眉:“二殿下是否自恃甚高了。”

二皇子笑笑:“孤能否如愿,你只需用眼睛看着,对了,在这之前,孤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二皇子微微一笑:“尊夫人的人头。”

晴江绣坊后院。

大树下,石桌旁。

池依依正与琴掌柜讲述别来之事。

“东家失踪以后,少府监就派人来过,”琴掌柜道,“虽说有衙门支应着,但店里的生意还是一落千丈,好在咱们今年收的订单不少,倒是不影响生计。”

“宫里要的那批绣品已经交上去了?”池依依问。

琴掌柜点头:“东家不在,我们办事更加小心,不到八月十五,答应给少府监的货都已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