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得意上了?”
段寒山与池依依一番长谈,早就知道自家学生在京城何等忙碌,他不忍心戳破事实,只道:“你们既然来了平安城,就在家里多歇上几日,明晚城里有灯会,你带上六娘,陪她好好逛逛。”
次日,池依依听说此事,奇道:“八月十五早就过了,为何还有灯会?”
“平安节。”陆停舟解释道,“四十年前,平安城被叛军围城数日,是陛下带兵解了围。”
从此以后,当地百姓便将叛军溃败那日定为平安节,每年这晚全城点灯,既为逝者祷亡,也为生者祈福。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当地一大风俗,百姓们在灯会上办起集市,邻近州县亦有不少游人来此游玩。
池依依站在段府门前,四下张望:“为何府里只有我们两个出门?”
“因为只有你是外地人,”陆停舟坦然道,“老师年纪大,腿脚不方便,世兄世嫂们更是早看腻了。”
他的态度落落大方,池依依实在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只好跟着他出了门。
平安城虽小,却极富庶。
两人走在大街上,只见人潮如织,川流不息,论热闹处竟是丝毫不比京城逊色。
街道两旁悬挂着琳琅满目的花灯,清风徐来,灯影摇曳,人在灯下,如置身星海之中,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陆停舟握住池依依的手。
池依依顿了下,指尖微蜷。
“跟紧些,”陆停舟道,“当心被拍花子拐跑了去。”
池依依忍不住反驳:“拍花子只拐小孩儿。”
“难说。”陆停舟老神在在,“花容月貌的大姑娘,他们也要。”
池依依忍俊不禁,嗔他一眼,终是没有抽回手。
陆停舟的掌心温暖干燥,他攥着她的指尖,力道不轻不重,像是真怕她走丢了,又像握着一块易碎的珍宝。
池依依的半边身子微微僵硬。
她有些烦恼,又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她抬头看向顶上的花灯,眩目的光晕仿佛把她带入一个迷离的梦境,那是两世都未曾体会过的心慌。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池依依抿紧唇,就听陆停舟道:“在想什么?”
池依依垂了眼。
她安静了一会儿,鼓起勇气。
“我在想,你是不是”
“是。”
陆停舟打断她。
池依依睁大眼:“我还没说完,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吗?”
“我喜欢你,”陆停舟道,“或许比喜欢更深。”
池依依瞠目结舌。
她想知道的答案就这么出现了。
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她怔怔望着他:“什么时候……”
他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了这样的心思?
“不知道。”陆停舟坦言。
也许是因为那晚在河边,那些模糊的记忆让他心有所感。
也许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确认了自己的怀疑。
总而言之,只要看到她,他心里就会涌起难以言喻的欢喜。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受,但对陆停舟而言,没什么不可接受。
他只奇怪一件事,那个七年后的自己,与池依依成婚这么久,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一股人潮涌过来,陆停舟将池依依拉到身前,护着她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
几盏琉璃花灯挂在树梢,往地上投下花团锦簇的影子。
有喜鹊,有蝙蝠,有花好月圆,更有人影成双。
池依依见他始终没放开自己,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