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她一向浅眠,早些时候还见了一场厮杀,此时把人留着不放,似乎有些苛刻。
何况问与不问又如何呢?
对他并无影响。
他在案前坐了下来,屈指点点桌面。
“还有事吗?”他问。
池依依默了默。
当然没有。
他若没来,她早就睡了。
不过也亏得他来了,见他安然无恙,她今晚应能睡个好觉。
“你先歇着,我走了。”
她说走就走,出去时还贴心地为他关上了房门。
陆停舟看着那两扇门在眼前合上,静静在屋里坐了一阵,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就走啦?”
段云开从屋檐上倒挂下来,活像一只大头蝙蝠。
陆停舟面无表情:“你一直在?”
段云开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可没听墙角,弟妹回屋我才来的。”
“好好看家。”陆停舟越过他往外走,“我还要在六盘村待些日子。”
段云开张嘴要喊,看看四下的房间都已熄了灯,撇撇嘴,一个翻身跳到地上。
他缀在陆停舟身后,压低嗓门:“你难得进城一趟,不留下来哄哄媳妇儿?”
他刚才避得老远,就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谁知两人进屋没一会儿,池依依就出来了。
这可不像小别胜新婚,倒像是某人不解风情,白瞎了今晚这么好的月亮。
“你来之前,弟妹可问了你好几次,就怕你在六盘村遇到麻烦。”段云开道,“你倒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亏得弟妹好脾气,换作别人,早就跟你闹和离。”
陆停舟回头瞥他一眼:“你倒是很懂。”
段云开得意地摸摸下巴:“当然,我还帮你打听了不少情敌的消息。”
“情敌?”陆停舟挑眉。
段云开重重点头:“你不知道吗?京里好些郎君都想过求娶弟妹。”
对于这个消息,陆停舟并不感到意外。
晴江绣坊之名在京城响了好些年,知道池依依的人不少。
在他和池依依相识之前,有时从绣坊门前过,也曾听到路人的议论。
他们议论池六娘的绣技,议论她的出身,议论她日后会嫁什么样的人家。
而在万寿宴上,他更看见好些人对池依依暗中打量。
他不喜欢那样的眼神。
并非因为他对池依依有何男女之情,而是因为他太清楚那些眼神中的含义,正如他们看向自己的眼光。
每年的万寿宴虽会成就几段姻缘佳话,但何尝不是早有默契的待价而沽。
在那些大臣与当家主母眼中,少年男女是否两情相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是否匹配。
他们也许会欣赏池依依的谈吐,赞扬她的品貌,惊叹她的技艺,但若没有皇帝的嘉奖,没有晴江绣坊的财富,又有几人会将她纳入相看的人选。
所以他直接出手,切断了他们肖想的可能。
若为利益考量,他相信池依依更愿意择他为婿,毕竟他俩有着共同的敌人。
陆停舟眼中泛起一丝讥诮,却听段云开接着道:“你成亲那晚遇刺,京里有好几个人家私下打听你的伤势,你猜他们想干嘛?”
他为了自家兄弟,今晚在饭桌上可是探来了不少消息。
陆停舟听他喋喋不休,索性停下脚步,回过身。
“我的时间不多。”他冷冷道。
要不是看在那个梦的份上,他压根不想听他瞎扯。
段云开底气不足地咳了声,朝四周看了眼,鬼鬼祟祟凑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