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几名禁军已接到陆停舟的指示,悄没声息地散开。
池依依坐在树下,递给陆停舟一只水囊:“把这儿收拾干净要多久?”
陆停舟接过水囊:“两三个时辰。”
“也够了,”池依依托腮看着那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没这出意外,咱们还得另想法子拖延时间。”
她仰起头,对陆停舟道:“你不觉得,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陆停舟微微一哂:“你又想安慰我?”
“算是吧,”池依依道,“任谁见着自家坟地荒成这样,都会不高兴。”
她能感觉出,陆停舟方才的怒气不是作戏。
陆停舟垂眼看她,掀起衣摆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中间最大的那座坟是里正家的,”他望着远处的坟堆道,“他家人丁最旺,一共十一口人。”
他语气轻幽:“出事那晚,最小的刚满月。”
那是里正的第一个曾孙女,孩子生下以后,家里特地给陆停舟去了信,请他帮忙起名。
“大名纯熙,小名皎皎。”陆停舟淡淡道。
池依依看着他:“诗经有云,‘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是个很耀眼的名字。”
陆停舟懒懒掀了下唇角:“她出生在日升月落之时,听说生下来只哭过一回,平日最是爱笑。”
池依依默然。
她转头看向荒草丛中的坟包,那些土馒头底下埋着她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是陆停舟的至亲。
虽无血缘,却在他年少时给过所有温暖。
她按住陆停舟的手。
陆停舟眉心一动。
低头看向那只纤细的手掌。
池依依没有看他,望着远处的墓碑,坚定而温柔地说道:“快了,天就要亮了。”
第197章 连毒草也敢尝
夕阳西下,暮色如血一般涂抹在山间。
刘瑞呼哧带喘,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扔下柴刀,往地上啐了口,却没吐出半个唾沫星子。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低声咒骂:“个破玩意儿,当个四品官儿了不起吗?老子上头……”
“嘘”一名手下离得近,侧身挡住他,“刘头儿,别说了,小心给人听见。”
刘瑞踹他一脚:“还有你!从哪儿找的柴刀,都豁口了!老子手上全是泡!”
他们常年驻守六盘村,平日无事可干,过得逍遥自在,虽会几手拳脚却极少吃苦,方才割草砍树忙了两三个时辰,早已累得嘴歪眼斜,嗓子冒烟。
“来来来,喝水喝水。”
陆家小厮担了几桶水来,还贴心地切了几个西瓜放在石板上。
西瓜用井水澎过,碧绿的瓜皮挂着晶莹的水珠,鲜红的瓜瓤上似乎还散发着丝丝寒气。
刘瑞的喉咙滚动了几下:“这西瓜……”
陆家小厮道:“咱们路上买的。”
“这怎么好意思。”刘瑞道,“咱们村里也有西瓜,这几只还是留给贵人吃吧。”
陆家小厮一挥手,爽快道:“里正甭客气,我家郎君说了,今日劳你们清扫坟地,几个西瓜不值当什么,只是咱们带的少,若是不够,这里还有几桶茶水,勉强可以解渴。”
他说着,朝他挤了挤眼,小声道:“里正莫怪我们小气,这茶叶可是京里的好茶,夫人特地让咱们泡的。”
刘瑞忙作出千恩万谢的姿态,心里却冷笑。
一点儿茶叶就想笼络人心,当他没喝过好茶吗?
此时已有汉子禁不住渴,过来要了一碗茶水,咕咚咚喝得精光。
刘瑞不和他们抢,捞起一块西瓜,慢条斯理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