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笑了下,从容不迫道:“晴江绣坊已入官籍,便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连累不了旁人。而我既已嫁给夫君,他想报仇,我作为他的妻子,自当跟随。”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惹得陆停舟朝她看了过来。

池依依对上他的视线,见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没有感动,只有嘲弄。

池依依一窘。

陆停舟明知她在作戏,还拿这种眼神看她,也不怕被老师看出马脚。

她轻瞪他一眼,暗示他收敛。

陆停舟缓缓一笑,果然收起揶揄之色,换上一副正经面孔。

“老师放心,”他慢慢道,“我若输给三皇子,自会给六娘安排好退路,不让她跟着我吃苦。”

他这番表示比池依依还显情深意重,池依依垂下眼帘,面露感动。

屋里静默一阵。

段寒山忽地笑了声。

“你们两个小家伙。”

他语焉不详地说了句,再不讲任何劝说之语,伸指朝桌角点了点:“拿去。”

桌角放着一沓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

陆停舟探头望了眼:“这是什么?”

“卷宗。”段寒山道。

陆停舟狐疑地看向自己的老师:“什么卷宗?”

“你没长眼睛?”段寒山终于对这个难缠的学生失了耐心,轻斥,“自己看。”

陆停舟这才起身走过去,拿起那叠纸张。

他粗略翻看了几页,抬眼:“都是剿匪的?”

段寒山点头:“可看出什么异样?”

陆停舟盯着纸上的记录沉吟:“这些县衙对抓到的贼匪,无论罪行轻重,一概处以死刑。”

池依依在旁听到这话,两眼眨了眨,想起来平安城的路上遇到的那两名山贼。

按那两人的说法,哪怕小偷小摸,入了官府也是死罪,难道段寒山给的卷宗里,讲的正是这样的案子?

只听段寒山道:“这里共有三十六起案件,涉及庆州与邻近州县共七处县衙,这些县令的官声都极好,处置贼匪的手段也一样。”

陆停舟皱眉:“依照我朝律法,各地死刑均得报刑部复核,我从未听说地方上抓过这么多贼匪。”

“你身在大理寺,便是与刑部交好,哪能什么事都知道。”段寒山道,“何况这些判罚,依我看,就连刑部也未必知晓。”

陆停舟眉梢一扬:“私下处刑?”

“别以为他们不敢。”段寒山道,“地方官员各有各的私心,为了省事,先斩后奏也是有的。死的人是贼匪,没人替他们求情,百姓只会拍手称快,不会在乎是否合乎章程。”

陆停舟想了想:“不瞒老师,我们来的路上正好抓到两个山贼,他们说一进衙门就再无活命的机会,我原以为这只是个别县令的做派,没想到竟不只一家。”

“早就让你自请外放,多到外面看看,”段寒山不放过数落弟子的机会,“你偏要窝在那京城假公济私。”

陆停舟不与他纠缠这个话题,继续问道:“老师收集这些卷宗做什么?”

第180章 皇帝疯了吗

“你说呢?”段寒山叹了口气,“自从当年出了六盘村一案,我知道你心结难解,这些年一直留意庆州那边的动静。七年以来,庆州与邻近州县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扫荡山贼匪寇。”

他慢慢道:“我原本对此事不甚在意,只当他们是出于前车之鉴,未雨绸缪。直到去年无意中得知,那些地方每每抓到贼匪,皆以死刑论处,且多在擒获后立即处决,这才觉得不对劲。”

他指了指陆停舟手里的卷宗:“我托人抄来这些案子,发现七年之中,涉案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