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舟定定看她半晌,眼底的冷淡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思。
池依依越发觉得奇怪,抽了抽自己的手:“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钳住她手腕的五指缓缓松开,陆停舟道:“池依依?”
“是我,”池依依应了声,关切地看着他,“您还好吗?”
陆停舟的目光探向她身后,用同样深究的眼神在屋里扫了一圈,回到她脸上。
“昨晚……我们成了亲?”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飘忽,像是不大确定。
池依依看看他的肩膀,想到他伤的是肩,不是脑袋,怀疑他被梦魇着了,柔声道:“是。”
陆停舟半撑起身,低下头,轻轻摇了摇,自语道:“不是。”
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但他知道他俩只是假成亲,这桩婚事不过是场交易。
池依依见他神情不对,赶紧把人扶住。
“您到底哪儿不舒服?段大侠已经请郎中去了,您再忍忍,千万别又睡了。”
“我怎么了?”陆停舟抬头看向她。
“您从昨晚睡到现在,小厮来叫您的时候,发现您昏迷不醒,把大伙儿都吓坏了。”池依依扶着他靠在床头,“您要喝水吗?我去给您倒些水来。”
“不必。”陆停舟垂眼捏捏眉心,“我缓缓就好。”
池依依陪坐在床沿,看他闭上眼睛,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她唯恐他又一次一睡不醒,出声道:“是我不好,昨晚明知您有伤,还任由您跑来跑去。”
陆停舟睁开眼:“不关你的事。”
这话的语气多了些熟悉的味道,池依依心头一松:“您是不是太累了,所以才醒不过来?”
陆停舟眼下的样子不像有大碍,池依依听人说过,人过于劳累就会陷入沉睡,无论旁人怎么唤也唤不醒,除非他自己醒来。
陆停舟看她一眼:“或许是吧。”
对于今早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个梦。
直到他醒来,梦境与现实交错,记忆在脑海里纠缠,一时分不清哪边是真哪边是假,他才生出一丝恍惚。
现在与池依依说了会儿话,他已找回理智,对眼下的处境再无怀疑。
梦里那段记忆宛如前世,就连时间也对得上,不同的是,他此刻并未与池依依成亲。
不仅没有成亲,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只听过池依依的名字,却不曾与她相识。
一个多月前,他从凌云寺山下路过,并未遇到那辆陷在泥里的驴车,也就没有弄脏衣裳。
他未入寺中沐浴,更没遇到与池依依有关的任何人。
几日后的烈国公府寿宴上,烈国公虽然送了太夫人一件锦绣屏风,却未引来今生这么多的关注,更未听说屏风上用过双面异色异形绣的神奇技法。
后来他再听人提起池依依,却是因为一场大火。
那场大火烧毁了晴江绣坊,店里的绣工与伙计尽皆丧生火海。
由于伤亡重大,京兆尹亲自过问了此事,查出是店里的风灯引燃了大火,火起时正值深夜,人人皆已入睡,这才酿成惨祸。
京兆尹与大理寺常有往来,闲聊时将此案对陆停舟提过一嘴。
据说绣坊原来的东家池依依早在一个月前就入了三皇子的后院,深得三皇子宠爱。
由于无心打理绣坊,已将店铺交给其兄池弘光照料。
火灾过后,池依依一直未曾露面,池弘光以池府家主的名义将残存的绣坊转手他人。
接手的买家从仓库里找出许多顶级绣品,运到京城之外大赚了一笔,并以此打响名号,在外广开财路,招揽了好些生意。
照说